第51章 噩耗,突發(1 / 2)

譚之問看著自己的弟子, 想起臨出門前周氏的交代,正準備開口,門外卻突然有人通報縣尊大人到了。

話未出口便被打斷, 譚之問也隻好另找機會再提此事,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錢縣令此次來並沒有帶太多官差隨行,可是那一身青色鸂鶒服在人群中仍是十分打眼, 何家院中的村民見父母官來了, 紛紛讓到一旁, 自覺將中間的道讓出來,低頭垂目十分恭順,場麵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何文靜對他倒並不畏懼, 想當初他在縣試時還坐在縣令大人麵前答過題, 而且這些年下來,他也算知道些本縣縣令的為人, 雖算不上能吏,但也無功無過,並沒有什麼苛政傳出,勉強算得上個好官。

“不知縣尊大人到訪, 學生未曾遠迎還望恕罪。”何文靜幾步出了門外,一見麵便率先行禮道。

錢縣令捋了捋胡子, 坦然受了禮這才慢悠悠的道:“何孝廉見外了, 如今咱清源縣出了你這樣的人才, 本官深感欣慰,今日特來道賀,希望沒有太過叨擾。”

“縣尊大人到訪是晚生的榮幸,大人請屋中坐。”何文靜與他寒暄幾句後方領著他入了內堂。

然後錢縣令就看見了坐在堂屋中的譚之問,眼神一亮, 之前的一點矜持傲慢之氣也儘收了,上前給他行了禮,兩人分主次坐下之後,三人才又重新寒暄起來。

等縣令進了屋中,院中的村民立刻便聚攏到了一起,切切私語,議論不休。

“我的天爺!這何家大郎可是了不得!不僅縣令大人都來給他道喜,兩人還有說有笑的,我是看見縣尊大人兩腿就打顫的,這何大郎可彆是生了好幾個肥膽吧?!”一個中年模樣的男人小聲對著眾人道,聲音中帶著驚歎,眼神中滿是佩服。

“嗬,你這憨貨懂什麼?這何大郎考中舉人那就已經跟咱們不一樣了,若是以後考中進士那就是跟咱縣尊一樣的官,若是考不中那也是本地的鄉紳之一,你當他還跟咱這平頭百姓一樣嗎?他現在也就比縣令差上那麼一點啦!”牛二在縣中茶館尋了個活計,常聽茶館裡說書先生講些傳奇畫本,因此對這些事也有所了解,此刻便跳出來給眾人解釋。

“嗐!這可了不得!”眾人都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接著就有人想到了什麼,興奮接話道:“那咱們豈不是也能跟著何家大郎沾沾光?”

牛二聽到這話趕忙低斥那人一聲:“你可彆瞎說了!要是以前,你就是去他家菜地偷拿個菜瓜都不打緊,鄉裡鄉親最嚴重也不過吵個嘴,可如今人家已是”說著拿手指指了指天上,“跟咱們是再不相同的,那就是天與地,地與泥的差彆,你要是再犯到人家手裡,那就不是吵個嘴這麼簡單的了”

此話說得意味深長,眾人也都聽得一愣一愣的,有人猶自不信,稱何家大郎平日最是有禮不過,想來幫襯一把相鄰也不會拒絕的。

牛二見眾人質疑,當即拿出茶館說書先生的架勢來,滔滔不絕的給眾人講了一籮筐古往今來的各種鄉間傳說,譬如有百姓種田時不小心把舉人老爺家的田給放了水,然後被要求一擔一擔的重新給人挑回來。又或者借了舉人老爺家的牛沒還,然後被鎖去當了長工,每天代替那牛耕地等等事例不勝凡舉。

眾人皆聽得睜大了眼,除了驚歎之外再無言語。直到此時,牛二方才心滿意足的喝了口茶,等歇過口氣,又拿了顆花生當驚堂木在桌上一磕,正準備繼續說就被人出聲打斷了。

“牛二!你少在這裡胡咧咧,你要是沒事乾就去廚房挑水,你來吃席和著就光帶一張嘴了是不是?”

來人正是村長張青和,他因為家中的小孫子鬨騰,一家人出門便晚了些,誰知竟然聽到這種胡言亂語,當即便出聲嗬斥。

張茂林早聽到了,他現在是忍笑忍得肚子痛,這大概就跟百姓以為皇帝都用金扁擔差不多吧,這種仗勢欺人的事情也是夠瑣碎的了,還借了牛不還,何文靜家連頭驢子都沒有,哪裡來的牛?

不過他自從當了裡正之後在外麵就收斂多了,常常跟他爹學的,板著一張麵癱臉,尤其是嗬斥人的時候。就這他都嫌少些威風,為此還想過自己是不是也該留胡子了

張青和將院中閒話的眾人都批評了一番,又讓自己娘子領著村中婦人去廚房幫忙打下手,講閒話的眾人這才被分開。牛二訕訕的搓搓手,過一會也溜到後院去幫著劈柴去了。

苗氏跟在村長夫人的身後,想起之前聽到的話,心裡有些沒底,難道她這大侄子真就這麼不好惹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們好歹都是姓何的,就算再如何,自家人該還是不同的吧?

見錢縣令與譚之問相談甚歡,何文靜自己也抽空出來迎了一下其他到訪的親朋,尤其是他爺爺何鐵蛋,聽說縣令大人來了,激動得滿臉紅光,竟然能坐起身了,還讓他二叔跟何文茂用了竹椅抬了他來。

何文靜怕他有個什麼好歹,從他進門起便在一邊留心觀察何鐵蛋的情況,好在縣令大人並不準備在何家久留,坐了一會之後就回去了。不過臨走之前倒是見了何鐵蛋一麵,把何鐵蛋激動壞了。

或者說是錢縣令出門時見到有個被人抬著的老人,經詢問得知是何文靜的祖父,便上前說了句“老太爺養了個好孫子啊,恭喜恭喜了。”

就這短短的一句話,何鐵蛋便高興得什麼似的,等縣令走後,何二和何文茂把他抬回何家,他仍是激動難抑,還說等過了今天,他要把他的好孫子叫來,把何家本宅過到何文靜名下。

何二和何文茂聽罷都大驚,現在他們二房現在可不剩什麼了,難道以後連房子都落不下一間?兩人紛紛出言勸他打消主意,無奈何鐵蛋正在興頭上,根本聽不進去,過了一會又重新咳嗽起來,然後何二隻好又去給他煎藥。

何文茂看著他爺爺,耳邊傳來何文靜家熱鬨喧囂的聲音,隻覺得嫉恨難消。要是他爺爺真把這宅子也給了他堂兄,那他以後可不是得一輩子看他眼色過活?而且全家人都要寄人籬下,這他是絕不可能接受的!

何鐵蛋在床上咳得愈發厲害,已經又跟之前差不多了,甚至到後來話也說不太清。何文茂聽著他的咳嗽聲,垂下眼瞼,片刻後轉身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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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慶賀何文靜考中解元,這次他家總共擺了三十桌酒席,直接從院子裡擺到了院子外,場麵十分熱鬨。

而且除了知縣大人給他送了名帖賀禮,另外還有縣中的其他鄉紳富商也有隨禮道賀。

其中有的是何文靜去請的,有的則是自己派了家丁來送禮,主人家卻並沒有來,而且送完禮留下拜帖就走。對此他本不想收下,可是譚之問卻說無妨,稱隻要不是收受賄賂,一些常規的孝敬就是朝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況且他還不是官,那就更沒有妨礙了。

何文靜聽他細說官場之事,才明白所謂正常孝敬與貪汙受賄之間的關聯。

如果是在現代,一個國家公職人員隨意收受彆人的禮品,就算隻是在平時,那也難免有受賄的嫌疑。而在古代,一般商人平日給官員送禮就會分兩種情況,一種是送大量的金銀財務,求其辦事。還有一種是每到各種節日才會有的孝敬,這種一般就是為了表示尊敬用的。

畢竟古人分了士農工商等級,因此若是普通商人逢年過節對治理地方的官員都視而不見毫無敬意,很多就會被穿小鞋,如果嚴重點的,當肥羊宰了的也有。因此一般年節或逢重大喜事時,各個地方官員都會收到來自各方的孝敬。

而像官員儲備的孝廉,因為也算士紳,所以一些謹慎的商人遇到對方有喜事時也會送禮。

隻不過對財務收取的尺度卻要注意分寸,若是明顯超出普通孝敬應有的價值也要退還,否則如果是為官者,則很容易被禦史彈劾。

何文靜虛心受教,雖然他從沒想過要靠收禮來維持開銷,不過了解一些官場中的事也是好的,尤其是這種灰色地帶。

譚之問見他並不死板也十分滿意,現在人多眼雜不好說事,倒是不妨讓他到自己家中再詳談,因此便說好等他忙過這幾日便來縣裡找他,他有事與他說。

何文靜不明白什麼事不能現在說,不過既然譚之問特地囑咐,那他也隻好從命,稱三日之後再去府中拜訪。

譚之問從何家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雖然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可也基本就差臨門一腳了,他相信有他做媒,他這弟子是絕不會推辭的。

不過等他回到家中把這個消息告訴周氏時,還是被埋怨了好半天,說他做事不靠譜,出門前說好的事情怎麼到底沒辦成。

譚之問無奈攤手:“那時人這麼多你讓我怎麼說,說出來還要不要點體麵了?咱家若是男孩倒好,可惜卻是反著來的,總得顧忌名聲吧。”

說完又得意道:“我說我沒看錯人吧?你偏還不信,要是你早聽我的,估計現在婚期都定下了。”

周氏聽他看似埋怨實是炫耀的話也不惱,隻道:“反正我隻知道不見兔子不撒鷹,這中了的才配得上我家的孫女,沒中之前啊,那都要兩說。”

譚之問無奈搖頭:“算了,我懶得和你說了,反正如今這結果也出來了,等三日之後退之來了我再跟他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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