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靜見幾人都怔愣的看著自己, 便率先出聲:“娘,這位是陳姑娘和她的弟弟,因為遇到一點麻煩, 可能需要在咱們家暫住一段時間。”
方氏看了兒子一眼,回過神臉上就笑開了花,上前拉住陳秀娘的手柔聲道:“姑娘你彆怕, 就在嬸子家安心住下, 要是大郎平日有欺負你, 你隻管跟嬸子說,我幫你教訓他!”說完又拉著她好半天的看。
何文靜聽得無語,他總覺得他娘應該是想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去了。
陳秀娘低著頭, 一副溫柔靦腆的模樣, 方氏看了更加歡喜,又叫來兩姐妹, 讓她們把她先帶去房中休息,至於陳寅則暫時跟著何文靜一起住。
等安排好兩人,方氏便將兒子叫到一邊:“這位陳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何文靜便將之前在府城遇見的事,還有今天在木材店門口突然離去的原因說了一遍, 隻說兩人隻暫住幾天,等確定那些人離開後再做打算。
方氏斜眼看著兒子, 疑惑道:“真是這個原因嗎?我以前也沒見你對誰上過心, 怎麼突然對這位陳姑娘這麼關心了?”
何文靜無奈, 他娘就是喜歡多想,不過這事事關彆人清譽,他也不得不解釋清楚,“真的隻是一時可憐他們姐弟倆,畢竟那夥人一看就不像好人, 陳姑娘既有難言之隱,那我也不便追問,權當做好事了吧。”
做好事?她兒子以前可沒乾過這樣的事,再說憐憫也不至於就把人領到家裡來吧?
“我倒是可以幫你先周全幾天,不過這事你最好還是得另想一個更穩妥的辦法,畢竟你們可是男未婚女未嫁呢。”方氏提醒。
“我知道了。”何文靜點頭,他也正準備過幾天就去找一下張茂林說一下這個事情。
陳秀娘在何家住下後開始也有些忐忑,不過好在何家人對她都十分友善,而且因為方氏一直對外宣稱她們是自己一個已經出嫁的好姐妹的兒女,因為家中遭難所以暫時來投奔她們,等何家的喜事過了之後再作安排。
何文靜也去給張茂林打過招呼,把跟方氏說的話又說了一遍,他倒是很乾脆應下了幫忙,還說就算以後兩人想在柳溪村安家落戶也行。不過對於好友帶回來一個青春貌美的姑娘,他倒是驚訝大過好奇,還打趣他終於開竅了,被何文靜白了一眼。
總之陳家姐弟兩人暫時便算是在何家暫時住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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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何杏的婚期將近,何家和孫家這段時間都很忙,孫家那邊忙著迎親的事,方氏就在忙著給何杏補齊還缺少的一些零碎嫁妝。
不過因為出嫁時間被大大縮短,何杏的嫁衣,還有一些需要送給孫家長輩和孫家其他族人的禮物,她到現在還有些沒繡完,急得她都快哭了。
陳秀娘見她著慌,便說可以幫著繡,又拿出了自己以前的繡樣。方氏母女兩人見過皆大喜,又誇了好半天她心靈手巧,最後在她的幫助下總算是把所有需要刺繡的東西都準備齊了。
“我說秀娘啊,你的手也太巧了,比我那兩個懶丫頭可強多了,也不知誰家有福氣能娶了你家去。”方氏慈愛的拉著她的手,眼裡是藏不住的歡喜。
“嬸子過獎了,不過就是些尋常活計,能幫上忙就好。”陳秀娘並不邀功,她既然承了彆人的恩情,那也是要思圖報答的。
方氏聽她這話,眼中歡喜更甚,隻覺得這姑娘哪哪都好,雖看著長相秀氣,但是做事卻麻利,性格也正正好,既不過分軟,又不過分硬,是個提得起來的,怪不得她兒子看中她。
何文靜正在幫著核對大妹妹出嫁時的器物,此時聽他娘又在那邊瘋狂暗示,隻作未聞。
他因為要守孝,已經不再往縣學去了,因此這段時間都一直呆在家中,可他娘好似認定了他圖謀不軌一般,時常一個人腦補些奇奇怪怪的事,有時鬨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怕陳秀娘誤會他真是有什麼企圖才把她帶回來的。
關於這事他也隱晦的跟方氏提過,說這樣不好,會讓人家覺得不自在,然後就就被他娘嗔怪說還沒成親就胳膊肘往外拐。
得,他這是越說越錯,所以乾脆也不說了,反正以後她就知道了。
在此期間,何文靜借著去買筆墨紙硯的機會也去過水車胡同幾次,打聽得知,當時跟陳秀娘同住的婦人貌似已經從水車胡同搬走了,至於原因則不明。
不過那群人因為去陳寅的學堂打聽過,聽夫子說之前確實有個小孩在那裡讀書,而且長相跟他們描述的差不多,也有個長相非常相似的姐姐,所以就又留了幾人在清源縣暫時蹲守。
何文靜回來把這些消息告訴陳秀娘,道:“這些人估計還會在此停留一段時間,為了保險起見,你們最好還是先不要外出,如果你有繡活需要寄賣,可以讓王青幫你去送。”
“好,多謝何公子。”陳秀娘輕聲應下。
何文靜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又試探道:“不知陳姑娘家中是遭了什麼變故?如果需要人幫忙寫狀紙,在下倒是可以代勞。”
陳秀娘搖搖頭,見何文靜皺眉看著自己,神色擔憂,覺得自己隱瞞確實太小人之心,便將事情的難出說了。
“此事發生在江寧縣,何公子縱然有心相助怕也是無法,況且那人與縣官有勾結,縱然我去告官也是無用的。”
至於她大伯想把她強嫁與人為妾之事,陳秀娘因為事關自己名節,她始終不敢對人輕言吐露此事,便隻談了搶占家產之事。
何文靜聽完也皺眉,如果是其他臨縣之事,那確實是不好辦,就是本縣縣令大人也沒有權利去問詢彆縣的事務。
若是事情真如她所說那般,他們要討回公道,就得驚動上級官員,可到時他們也得拿出切實的證據來。而且這上官又哪裡是那麼好找的?攔路告狀嗎?那都是電視劇裡的劇情,放到現在,街邊突然竄出來一個人衝撞官轎,可能還沒等開口就被當刺客砍了。
要麼就如陳秀娘自己打算的那樣,讓她弟弟考出了官身來,自己回去搶回祖業。
“這事確實難辦,主要還是你們沒有證據,畢竟如你所說家中下人已都被人收買,你說你大伯想強占你家家產,這些在外人看來隻會覺得是你自己胡亂猜測,又兼他是你們倆人的長輩,此事確實不好辦。”何文靜沉聲道。
陳秀娘也知道難,不然也不會想著讓弟弟考功名,隻要弟弟能考中進士,就算不能入翰林院,那最小也可以當一地方縣令,這樣他們就再不怕了。
“何公子不必為此事煩惱,這事本就是我們姐弟兩人的家事,實在不想牽累到旁人,反正我是一定會討個公道回來的,陳家也絕不白白被那人占去。”陳秀娘語氣堅定,眼中閃著篤定的光。
何文靜也不再多說,他現在確實幫不上什麼忙,既然如此那也就不誇這海口了,等他能幫上的那一天再說也不晚。
“既如此,那我就先預祝陳姑娘心想事成,早日討回公道。”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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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後,何杏出嫁的日子到了。
這是這三個月中唯一一個宜婚假的日子,因此兩家人都一致同意在這天辦喜事。
早上天還未亮何家小院就已經忙碌了起來。
喜娘早就到了,正在房中給何杏上妝,方氏正陪在一旁,臉上帶著笑,卻又時不時的拿著帕子抹淚。
何文靜想到今日過後,自己這個大妹妹便算是嫁出去了,以後若非年節,平日估計也再難見到,不由得有些有地難受。
“杏娘,若是以後你在夫家受了委屈,記得派人來找大哥,大哥一定給你撐腰,你可千萬彆自己把委屈往肚裡咽,你要知道咱們讓你嫁人不是讓你去受苦的。”
何杏本來強忍著的淚水這下是再也忍不住,眼睛一眨,一串淚珠便從腮邊滾落,衝花了剛剛畫好的妝。
“ 哎喲!我說這位主家少爺,你們可彆再招新娘子哭了,這妝都快補八遍了,要是再補下去,這出門時辰可就得耽誤了!”喜娘一拍大腿,又趕緊拿起桌上的細棉布將新娘子臉上衝花的妝擦去,等擦完再重新敷上粉。
等這一係列做完,又囑咐新娘子千萬忍住,等出門前可千萬彆哭,否則等新郎掀開蓋頭後就該被嚇到了。
喜娘說話逗趣,倒是讓何杏重新破涕為笑,何文靜見自己在這裡礙手礙腳,便出門去重新核對要送出門的嫁妝去了。
古代婚嫁,對於新娘子的嫁妝是有看嫁資這一項的,即在男方來人將女方嫁妝搬走前,女方必須將嫁資放到堂中讓人觀看,一般家中是否疼愛女兒,從曬出來的嫁妝豐厚與否就能看出,這也會一定程度上決定女方在婆家的地位。
何杏的嫁妝總共有二十四抬,除了各種各樣的家具外,還有一些衣裳被褥、綢緞布匹、以及杯盤碟碗,甚至小到針線笸籮都要備下。基本上一個女子的嫁妝就包含了生活中所需的林林總總的所有物件,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金銀首飾。
何杏陪嫁的頭麵是最近才新添進去的。因為何文靜考中舉人,那日宴客之後,他們家如今也算得上富裕了,除了當日收到的禮品,這段時間陸陸續續也有人拿田產上門希望記到他名下,如今已經達到了舉人免稅的限額200畝。
這些田地因為記到他名下,因此便可以免稅,所以隻要他收取的地租比官府規定的少,那麼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所以隻要出了舉人,而對方又不苛刻的話,農戶們都願意把田地記到對方名下。
苗氏也曾來找過他,說要把她家的田都記到他名下,可是他卻不能收田租,畢竟他們可是一家人。
何文靜當時就說她來得不巧,當初他剛考中時就已經有人得了消息拿了契書來找他,如今隻剩下最後五畝地的名額還空缺,他最多也隻能留出這些來。
苗氏當時還想讓他把彆人的退了,何文靜也說無所謂,隻是毀約卻是要賠銀子的,如果他二嬸願意掏錢,那他就把彆人的退了換成她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