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他所查, 要想治理曲定水患,最重要的一環就是確保兩江之水能順利排出,同時防止鹹水返湧。
如此一來,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兩江彙集地的蕭山與南山腳下建一座閘口,等海水漲潮時他可關閉閘門防止返湧,又可防止鹹、淡兩水交彙從而影響百姓澆灌田地。
至於到了汛期, 隻要水位到了警戒線, 到時就開閘泄洪, 保證江水能及時排出就行。
何文靜參考了一下現在已有的橋梁堤壩建造技術,心中倒是有了雛形,可首先要做的還是得先勘探水下情況。
隻是如今告示已經貼出好幾日了, 他也沒找到合適的人。
百姓之中倒是有善識水性者, 可等把人叫進來了,何文靜又發現他們聽不懂自己布置的任務。而其他董些水利知識的, 又不識水性,不敢下江底探查地質情況。
這建閘還未開始就十分不順,何文靜也有些挫敗,不過他也不急於一時, 如果實在不行,大不了等水退了些他自己潛下去查看。
建閘之事被暫緩, 何文靜便一邊在家中畫圖一邊去壩上巡堤, 確保今年曲定不受洪水影響。
之前去總督府拿到的河銀, 其中的大部分已經交給了河防局辦料,剩餘的則充做了河工們的工食銀。
何文靜不知道去年潰堤是真的因為洪水太猛而抵擋不住,還是因為有人偷工減料導致堤壩不穩才潰堤
反正今年在他任上,曲定境內的每一處堤壩都要建得紮實牢靠。
要把河堤修建得堅固牢靠,除了所用物料都要堅實之外, 堤壩能渾然一體且沒有縫隙也十分重要。
俗話說千裡之堤潰於蟻穴,除了其中的引申含義之外,這句話本身的字麵意思也表達得很形象。
如果一道堤壩建造的材料用得再好,可是石板之間固結得不夠牢靠,堤壩上有縫隙,那麼在洪水來臨時也很容易由點到麵,一衝即潰。
然後他在巡堤時就發現,河工們在勾縫時所用的基本都是普通黃泥混合成的泥漿,雖然堤壩表麵看著尚算平整,實際乾涸之後便會出現不少細小的縫隙和裂痕。
他走到和好的泥漿前蹲下,又取了兩塊石板自己親手試了下粘連效果。
壩頭見堤岸上蹲著一個頭戴竹笠農夫打扮的人,還以為是哪個人在偷懶,正準備上前嗬斥,等走近了才發現是府台大人。
“大人又來巡堤?”壩頭一邊露出討好的笑,一邊上前給他扇風。
見府台大人擺弄兩塊磚石,以為有什麼不妥,趕緊上前問道:“大人,可是這物料有什麼不妥?”
何文靜看著半乾的泥縫,皺了皺眉,問壩頭:“這河工築堤一直都是用這黃泥勾縫嗎?”
壩頭看看堆在地上的泥,又瞅瞅府台大人皺起的眉,小心翼翼的道:“正是,不管是運河邊的順堤還是攔河用的橫堤,皆是以土料建造,像咱們現在這樣能用石塊漿砌已是難得了。”
很多地方都是表麵是石塊,而內裡都是泥土或者煤渣,這樣的石堤黃河沿岸各個州府雖有,但絕不多。
何文靜沒有理會壩頭的話,仍舊是不聽得試著泥漿的粘性。
古代沒有水泥,若是隻用於一般的湖堤或者圍堤,堤身用土料還是用石塊倒是無所謂。
可是如今這裡修築的是江堤,且還是防洪牆,隻用簡單的泥漿勾縫顯然是不夠的。
“這泥漿我試過了,若隻用抵擋一時倒也無妨,可一旦洪水久不退去,堤身長久浸於水中,再遇大浪來襲時便難以支撐,所以這勾縫補漿的材料要換。”何文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對壩頭道。
“要換?”壩頭疑惑,“換成什麼呢?”
“換成灰秣。”何文靜說完便招來河防局辦料的小吏,吩咐道:“明日曲定府內所以長堤上,凡是漿砌都需用灰秣,至於多出來的銀子,本官會在一月之內調撥河防局,若是你們知事有顧慮,可讓他來府衙找我。”
辦料的小吏連稱不敢,又說必將話帶與知事,明日河堤上也一定全換上灰秣漿砌。
等何文靜走遠,壩頭和小吏都長出一口氣。
“這灰秣一般多是用於架梁起橋,庫中倒是還有許多竹木的鋸屑,便是乾粉黏土和石膏也有不少,等明日把它們運來,不過稍作調和就可得。隻是我在河防局當了這麼些年的采辦,舍得用灰秣築堤的大人是一個沒有” 半天後小吏才悵然道。
“若是這筆錢府台大人想不出辦法籌措,估計就要自己墊上了。”壩頭也搖頭,隨後就轉身吩咐堤上眾人先夯實堤身,等明日再重新封牆。
何文靜從堤上回來後便回了書房。
他的俸銀大部分都交給了陳秀娘,平時隨身帶著的銀子並不多,現在匣子裡的銀子總共也才不到三十兩。
這些錢肯定不夠采購所需的全部灰秣,可要等養廉銀下來又要到年底,這一月之內他要如何籌措銀子呢?
難道再查一次漕運?
不行,太過頻繁了也會把他們逼急,再說他後麵也還有用得著這些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