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流言(1 / 2)

何文靜在床上差不多躺了一個月, 而在他的身體一天一天好起來的同時,曲定府內流言也一日比一日離譜。

當初他被浪卷入江中,被救起來時頭上血流如注, 臉色也慘白如紙,圍觀的百姓們見他被府兵抬走,都以為他活不下來, 便有人傳言說他這是觸怒了河神受了天罰。

誰知沒過多久他醒了過來, 城中的流言就又隨之而變。

說這是河神大發慈悲讓府台大人還了魂, 就是為了讓他醒來之後把江中剩餘的幾個石墩也推倒,要他贖罪來的。

這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開始地方傳出來的,反正在坊間傳得有鼻子有眼。

要不是何文靜確定自己沒有收到什麼河神的旨意, 都要懷疑自己死裡逃生是不是真的肩負了這樣一個任務。

而且除了這些神神道道的流言之外, 他還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那就是打著這次潮災的旗號, 摻雜了對他個人的攻訐。

按章諫之所說,最開始的時候,城中流傳的還是他因為往水中釘入石柱而惹怒河神。

再後來就演變成因為他不施仁政,苛待百姓, 濫征徭役,所以暴行惹怒了神明才會受這樣重的傷。

這些添油加醋的話半真半假的在城中傳播著, 到現在已經演變成說他是因為本身德行不夠, 德不配位, 所以黃河今年才會又發大水,本來以前都是隔幾年才會有一次。

何文靜當時聽完這些話後就覺得十分心寒。

先不說此次建閘之事如何,就說他自從到曲定上任,所作所為沒有一樣是為己牟利,幾乎可算是鞠躬儘瘁了。

沒想到現在這些百姓僅因為如此荒唐的臆想就將他說得這樣不堪, 當時他腦中盤旋的念頭就是,實在不行就算了吧,反正他任期不過三年,隻要他每日待在府中處理一下公文,日子很快就能打發過去。

至於此處的潮災以及水患問題,其實根本不必去理會,反正隻要在他任期內保證堤壩質量沒有問題,潮災發生了就開倉放糧,發生水患了儘量將沿河的百姓轉移,這樣他就已經做得比絕大多數官員好了。

然後等他任期結束,說不定他不僅不會受到誹謗,更甚者,這些人也許還會對他感恩戴德。

既然如此,那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他那一瞬間確實是有過這種打算的,隻是心底卻始終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樣不行,他做這一切並不全為了彆人,更是因為這是他自己想做的。

就像他當初考科舉時做的策問,他當時在寫下這些觀點時,想的就不僅僅是提出這些理論而已,更打算用自己的力量將這些設想一一實現。

在現代時他還沒來得及好好活過就早早離世,如今既然上天又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那麼那些他想做的事便可儘情去試一試,不管成敗如何,總歸不讓自己後悔就行。

赤子之心不僅三歲小兒有,他也有,若隻因為被人誤會誹謗就心灰意冷,那也委實太過脆弱了些。

何文靜想通之後也不再糾結,立刻振作精神安排起府中諸事,同時命人加緊追查流言的源頭。

他現在已經敢肯定,城中必定有人在故意傳播這些消息,否則許多事絕不會傳得這樣廣。

比如流言中就包括他剛來曲定時募捐的情景,其中包括他說話的內容以及各項議程如何,也被人幾乎原樣複述出來了。

這顯然並非是普通百姓能憑空想象出來的,必是有人暗中打聽或者收買了酒樓中的從人才會得知其中細節,結合之前的流傳的謠言,要說沒人故意為之何文靜實在不信。

此事還需慢慢詳查,現在當務之急便是要把在城中的謠言個個擊破,同時儘快讓水閘的修建回到正軌上來。

他首先讓衙役去鄭府找鄭啟平要了物料的采購清單,隨後又將當初各商鋪捐出的銀錢數目也做成了表格形式,然後將兩者在衙門前的公告欄對比張貼公示。

每人所捐數目和各項材料單價都是有跡可循的,加上工地上各種物料一般都是堆在現場,數量上有沒有作假也是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因此在兩張表格貼出後不久,城中關於說他在其中貪汙牟利的聲音就小了許多。

緊接著便是流言中說他因為德不配位,不施仁政,從而導致天罰一事。

何文靜先是命人將流言傳播最凶的兩處茶館封了,又命衙役將傳播流言之人抓來當中打了板子,警示眾人不可隨意誹謗朝廷命官,畢竟他乃天子親封官員,若說他德不配位,豈非質疑陛下決斷?

至於徭夫們畏懼河神發怒不敢再去上工,何文靜走訪了幾戶人家,發現他們的懼怕真的是深入骨髓,強令確實不行,他也隻好另想辦法。

古人對神鬼之說深信不疑,何文靜知道這不是簡單解釋兩句就能讓他們改變觀念的事,這是唯心主義者與唯物主義者之間的分歧,而他的學識顯然還達不到向眾人解惑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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