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就在何文靜還在等王捕頭調查結果的時候, 他接到京城來的消息,有人在朝中彈劾他。
而且這次彈劾的罪名十分嚴重,說他收買民心, 居心叵測。
何文靜接到消息時正在堤上巡查河工,難得見章諫之跑得這樣急,他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卻沒想到是背後之人終於出手了。
“大人, 這個罪名可大可小, 若是陛下不信,那當然最好,可若是陛下有一絲懷疑, 那麼大人今後可就”
話未說完, 何文靜已明白他話中之意。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了,那以後就總有生根發芽的一天, 尤其還是這樣一個抄家滅罪的罪名。
“諫之不必擔心,這彈劾之人是誰我已知曉,至於他為什麼會彈劾我,我也略微能猜到些, 這事便看陛下如何處置吧。”
何文靜輕笑兩聲,拍了拍他的肩, 轉身回了衙門。
彈劾算是正式的檢舉, 雖然不一定是在公開場合上奏皇帝, 但是隻要一旦被受理,那後續的處理程序就必須是公開的。
換言之,如果不是皇帝真的看不慣他,想要處罰他,那麼要給何文靜定罪就要有確鑿的證據, 以及第三方的調查結果。
據他了解,目前桓帝趙珩還算是明君,而且也不是個喜歡乾綱獨斷的皇帝,因此從這次禦史發起對他的彈劾,到最後罪名真正落實到他頭上,估計也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要走。
像黨爭激烈的明朝,彈劾之事屢見不鮮,但是真正因為彈劾而落馬的人卻並不多,原因就是查無實據。
可何文靜對這事卻是著實有點惡心到了。
一是他實在想不通曹致遠為何要彈劾他,二則是因為他彈劾的罪名。
當初在清源縣時,曹致遠說他壞話的事被程唯山發現,何文靜也與他越來越疏遠,直至現在已經完全不再聯係,他現在也隻當全沒認識過這個人。
可是他思來想去,這麼多年自問來,他自問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對方的事,而且曹致遠針對自己的事情他都還沒去計較,這人卻竟然又在時隔這麼多年後再次找他麻煩,而且心思還這麼惡毒?
“嗬,果然小人長戚戚嗎?”
何文靜輕嗤出聲,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鄙夷。
“大人,那侍書是不是也跟之前的事情有關係?”
王青聽他和章先生說起了被彈劾之事,又聽說彈劾之人就是曹致遠,也覺察出不尋常來。
“雖不敢完全肯定,但也差不離了。”
何文靜邁上台階,又轉頭看他,問道:“那周麻子在牢裡可還安分?”
“嘿嘿,老實著呢!”
王青伸出拳頭比劃兩下,得意道:“剛開始還說什麼冤枉,說他沒有誹謗朝廷命官,我叫牢頭打了他一頓殺威棒,馬上就老實了,這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大人放心吧!”
“那就好。”何文靜點點頭,“還有,之前我吩咐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王青聽他問起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我昨日跟王捕頭已經搜遍了碼頭附近的客棧和民宅,沒有發現身形或長相跟侍書相似的人,後來又向船家打聽,也都說沒見過麵白瘦小的年輕男子乘船離開。”
“不用再找了。”何文靜雖有點失望,但也覺得意料之中。
“不找了?”
“嗯,不用找了。”
對方既然有備而來,又是在暗處,當時王青叫他應該已經打草驚蛇,許在當天就已經喬裝離開了。
“叫王捕頭把人都撤回來,這段時間主要集中整治一下城中的治安,尤其那些潑皮混賴,讓他們不用手下留情。”
何文靜吩咐完就轉身回了書房,然後也寫了一封折子,讓人快馬送往京城。
朝堂上這幾日都在討論彈劾浙省道台何文靜一事。
雖然正四品在京城算不得太大的官,但是在地方上卻很有些分量。
尤其是被彈劾之人據說與陛下關係不錯,因此這被選派下去調查此案的官員就一直沒有定下來。
桓帝態度曖昧不明,眾人也都不想去試水,下派官員調查之事便就這麼一直僵持著。
偏偏最先發起彈劾的禦史還每日一上奏,搞得眾臣進退兩難,不少人都在心裡感歎,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憑這一腔熱血就敢隨意彈劾陛下寵臣,這些禦史果然都是不要命的主。
不過也有不少人對這位新任的曹禦史改觀不少,說不定彆人還真不是靠著夫人的裙帶關係才在京城留任的。
至少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不論對方學識如何,光說這份敢於直諫的決心,那就很配得上禦史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