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開始飄起鵝毛般的大雪,似乎是要將積壓了多日的陰沉一次性散儘一般,大雪從一開始的零星飄灑再到天地間白茫茫一片,總共才花了不到一個時辰。
乞丐拖著殘腿蹣跚的往破廟走,雪地上除了深淺不一的兩行腳印之外,還有時不時滴落雪白上的鮮紅,不過由於風雪太大,印記很快就被新雪覆蓋,再也看不清蹤跡。
曹致遠隻覺自己胸口處劇痛,他懷疑自己是被王屠踹斷了肋骨,伸手進去摸了摸,卻發現除了冰冷的觸感再無其他知覺。
他努力用僵硬的手按了按疼痛的地方,似乎骨頭並沒有斷,可是為什麼他還是覺得疼痛難忍?
好容易掙紮著爬進破廟,廟中幾乎能遮擋風雪的地方都已被其他乞丐占據,他神情木然的走到一處漏風的牆邊,用儘全力靠著牆坐了下來。
懷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冷硬的硌在胸前,他伸手進去摸了摸,才發現是之前自己拚命護著的那個被咬得隻剩半個的雞腿。
因為時間太長,此時雞腿已經有些被凍住,他拿在手中試著咬了咬,卻發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再咬下上麵的肉,試了幾次都不行,他突然嘲諷的笑了笑,把手中的雞腿丟了出去。
蜷縮在另一邊的乞丐見地上多出一個雞腿,趕忙伸手抓起,甚至來不及細心拭去上麵的泥土就迫不及待的把它放進了嘴裡。
曹致遠看著這一幕又嘲諷的笑了笑,隻是這次笑得太猛,他被喉中的腥甜一嗆,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其餘乞丐見他口吐鮮血,皆避之不及,紛紛避到離他最遠的地方,連風雪都不顧了。
曹致遠輕蔑的看了他們一眼,視線又移到廟外。
天地間已是白茫茫一片,連廟前的那棵鬆樹都已看不清輪廓,而他心中也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走到這個地步的。
隻記得當初桓帝罷了他的巡農禦史一職,然後他就一直賦閒在家,以圖東山再起。
那段時間武娥對他看得越發緊,曹致遠既想著以後要靠武都司起複,便也極力忍耐,怎知後來武都司兵敗降職,最後淪為了一個小小的校尉,而且因為是武將,在朝中的影響力甚至還不如他當初。
而且他最大的靠山兵部尚書邢洪釗似乎也惹了桓帝不喜,在第二年就被撤了兵部尚書之職,這下不管是武都司還是他,幾乎都再無更近一步的可能了。
之後他就十分消沉,時常到外麵買醉,而武娥的性子卻沒改,還是整日跟他吵,於是一氣之下他乾脆直接在外留宿。
少了武娥在耳邊聒噪,曹致遠覺得自己似乎也沒那麼憋悶了,連酒都少喝了些,然後他就遇到了自己的紅顏知己婉娘。
當初因為武娥不喜,所以婉娘在入了曹府不久之後便又被送走,隻是上次她入曹府時還是同僚所送的清倌,如今卻已徹底淪為青樓女子,一點朱唇萬人嘗。
曹致遠本來隻打算與她逢場作戲一場,不料婉娘卻說自己有辦法幫他重新入朝做官,還說自己的恩客中有朝中三品大員,對方十分寵愛她,隻要她提一句,保管比他那老丈人管用上十倍。
至於為什麼會幫他,當然是仰慕他的才華和相貌,還說當初要不是夫人拆散,他們兩人本該是一對神仙眷侶,如今再次相遇,可不是老天讓他們重溫舊夢?
曹致遠自詡風流,且他如今既無官職在身又無萬貫家財,實在想不通婉娘會圖他什麼,想來想去覺得她說的許是真話,便好言哄她,要是他真能官複原職,他便休了家中的母老虎,把她迎為正妻。
婉娘聽後果真大喜,便時不時去曹致遠在外置辦的院子與他私會,而那邊的恩客她也沒放下,隻是青樓外宅兩頭跑。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婉娘就開始說那位恩客要他拿錢打點,曹致遠深知官場黑暗,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員更是如此,不過他不可能找武娥要,更不可能找武都司要,所以便寫了急信回去,要他娘變賣家產供他疏通關係。
銀子很快送來,曹母也搬進了租住的小房子裡,曹致遠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便又去找婉娘,然後她又為難的說對方嫌銀子太少,畢竟陛下對他的印象實在太差,要想讓他曹致遠複原職,僅靠他一人肯定不夠。
言下之意便是還需打點其他人,曹致遠想到已經交出去的銀子,狠了狠心,便將武娥嫁妝中貴重的幾樣拿到鋪子去當了,又在錢莊借了一筆錢,這才總算湊夠了婉娘要的數目。
而婉娘也說這次萬無一失,又說要是他真心喜歡她,那就先將家中的母老虎休了,否則自己若是幫他辦成了事,過後卻仍隻能進府做妾,那她是萬萬不肯的。
曹致遠想到武娥如今已無用處,又想到自己即將官複原職,便回家寫了休書,專心等著婉娘的音訊。
之後便是武娥收到休書帶著家丁打上門來,還把曹致遠臉抓花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本想寫成一章的,結果發現一章寫不完,所以變成2章了。感謝在2021-09-26 17:45:53~2021-09-27 23:45: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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