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世禮回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首先處理好了在這邊的公事,然後去找了林光啟。
再才是溫笙。
自從和周馭兩人鬨去了派出所後,林光啟一個人待在市中心的公寓裡,每天倒是有個大美女來陪他說話聊天,但那位大美女的心思顯然不在他身上,和一個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人相處,那可是相當煎熬的。
他想去找溫笙,可試探性地打了兩個電話給她,竟然都是周馭接的。
周馭明顯從溫笙那裡知道了自己的軟肋,每次說不到兩句話他就要掛電話,林光啟不依,不依周馭就威脅他要去給林董打電話。
林光啟非常不齒他這種偷摸告小狀的行為,直說他這是小人行徑,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
周馭聽罷,嗬笑一聲,把他和溫笙兩個人的手機都對他設置了來電免打擾。
林光啟氣得咬牙,又無可奈何的不可能真上門去跟周馭打架。
憋憋屈屈的過了一個星期,他終於想通了。
繼續留在這裡太沒意思,見不到溫笙,也沒人陪他玩,天天被人看著簡直像是在坐牢。
晚上他給沈斯去了個電話,準備框他幫自己訂個回程的機票,順便接他玩兒一圈。
沈斯是個大忙人,從他們兩個認識就是。
林光啟以為他肯定沒那麼多時間陪自己玩,但沒想到電話一接通,他剛開口說了自己的要求,沈斯竟然一反常態地沒有罵他貪玩兒,而是極其鎮定地嗯了一聲。
林光啟頓覺有詐,“喂喂喂,你不會已經把我的行蹤給捅出去了吧?”
沈斯那頭頓一會兒:“見麵再說吧。我快到你樓下了。”
林光啟:“?”
林光啟想到沈斯來找自己的時候肯定不會是一個人,但他沒想到竟然是溫世禮跟著他一塊兒來。
震驚過後,他拍著胸口長舒一口氣。
幸好,幸好來的是溫世禮,不是他爸。
“溫伯伯,您…您怎麼會到這兒來了?”
林光啟平時在同輩麵前看起來有些浮躁,但在長輩麵前,他的表現還是相當沉穩。
後排的溫世禮降下車窗,對他露出了一個算不上微笑的微笑。“先上車吧。”
林光啟在世上最怕兩個人,第一是他爸爸,第二就是溫笙的爸爸。
這兩位在外人眼裡看來十分成功的父親,都有一個共同的點——他們溫文爾雅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慣用軟刀子殺人的心。
被溫世禮不由分說地帶到了餐廳裡,不到二十分鐘,林光啟也不出意外地看見了溫笙。
一見著溫笙一身柔軟長裙出現,林光啟端坐了這許久,忽然開始覺得哪哪都不舒服。
溫世禮注意到他彆扭身體的動作,回頭問他:“怎麼?”
林光啟一僵,“沒、沒什麼。”
他不敢再亂動,隻能拚命給溫笙使眼色,提示她小心小心再小心。
溫笙接到溫世禮電話的時候並沒有多意外。
她回來這麼久,沈斯也說溫世禮早就發現了,他會來找她,不過是時間問題。
他這個時候才來,已經比溫笙心裡預想的時間要晚了。
沈斯到電梯口接她,進到餐廳的這短短距離,他快速地說明了溫世禮的來由和這餐飯林光啟也在。
正好此時侍者推開了餐廳大門,溫笙一眼就望見了林光啟。
他正對自己擠眉弄眼,表演麵部抽筋。
溫笙腳步頓了一下。
“沈斯。”
“嗯?”
溫笙深吸一口氣,“請你幫我。我隻能在這裡待半個小時。”
沈斯一怔,這才注意到她今天是精心打扮過的。“你等會有事?”
溫笙轉頭,琥珀色的眸光裡滿是澄澈。“周馭今天生日。”
沈斯頓時明了。
但溫世禮在這裡,他不能給溫笙任何保證。
“我儘量。”
溫笙明白,“謝謝你。”
過去這些年裡,溫笙名義上是一直都在和溫世禮生活,但實際上,像這樣父女同桌吃飯的次數加起來卻是十個手指頭就可以數清的。
每一次,無論溫世禮以什麼名目要求溫笙和他一起吃飯,兩個人最後都必定會不歡而散。
這一次,大約也不會例外。
溫世禮訂的餐廳是S市最頂級的西餐廳,餐廳裡裝修華麗,環境音樂都舒適高雅。
如果溫笙是和周馭一起來的話,她大約會覺得很舒服。
但身邊的人不是他。
他應該也不會到這種地方來。
人都到齊了,侍者開始上前菜。
溫笙心裡記掛著周馭,她出來之前沒有提前和他打過招呼,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到了他們約定的地點。
溫世禮注意到溫笙的走神,優雅地將餐巾平鋪在腿上,端起酒杯來,狀似不經意地開口,“笙笙,今天打扮的很漂亮。是猜到了爸爸今天會請你們吃飯,所以特意打扮過嗎?”
溫笙一怔。
林光啟首先反應過來,他端起杯子輕輕和溫世禮相碰,乖巧接話道:“溫伯來的這麼驚喜,我們也沒有提前準備些什麼。本來這餐飯應該是由我來請的,還請溫伯見諒。”
他這話說得十分識大體,也很得溫世禮的心意。
溫世禮滿意地點了點頭。
跟溫世禮吃飯就是這樣,他每一句話都好像是一個陷阱,一個考題,需要小心避開,仔細回答。
一旦跳進了他的陷阱,答題的結果讓他不滿意了,他必定也不會讓這桌上的人吃得太舒服。但如果讓他滿意了,他就會對你讚賞有加。
林光啟應付完了第一道題,接下來的第二第三道題,恐怕不是這麼好應付的了。
溫笙一直垂眸不說話,他放下酒杯,暗地裡在桌布下碰了碰她的腳踝。
溫笙抬眸望去,看懂了林光啟朝她眨眼時透露的訊息,沒說話。
她覺得有點好笑。
她和林光啟之間,撇開那一層雙方父母一廂情願掛在他們身上的未婚夫妻的名頭,看起來像是朋友,但每到這種時候,她就會覺得他們兩個更像是戰友。
在各自的戰壕裡戰鬥,看著彼此小心翼翼地趟過雷區,受傷,然後休憩。
周而複始。
而最可笑的是,他們的戰場,是在和父親的餐桌上。
“笙笙
。”林光啟的提醒已經明顯到讓溫世禮都注意到了,但溫笙竟然還在發呆。他不由蹙眉:“怎麼一直不說話?”
溫笙回了神,掀起眼簾來望著溫世禮。“爸爸是什麼時候到S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