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世禮抿了口餐酒,“上周吧。”
“上周?”溫笙問他:“您怎麼沒跟我說呢。”
溫世禮放下酒杯,向後靠在椅背上時,身上所流露出的氣質一慣的優雅淡然:“是準備讓你來接的,臨時有事,去了趟鄰市。昨天剛回。”
“臨時有事?哦,原來是這樣。”溫笙抿唇輕笑。
她突然的笑讓溫世禮不由注目。“怎麼,你有什麼問題嗎?”
溫笙搖頭,“我沒有問題。”
她也端起了酒杯,沒和誰碰一下,她獨自抿了一口。微澀的液體滑入喉頭,溫笙又笑了。
“爸爸,我今天還有彆的事情,就不陪您吃飯了。”溫笙放下酒杯,起身,“下次吧,下次我會和我的男朋友……”
“坐下。”
溫笙話到一半,腿上的餐巾滑落到腳邊的地毯上,溫世禮淡淡的麵色不動,開口時的嗓音卻顯示出了屬於長者的威嚴。
“笙笙,是誰教得你這樣沒有禮貌?和長輩吃飯,也是你能說走就走的嗎?”溫世禮再度沉聲道:“給我坐下。”
溫笙靜靜立著沒有移動。她沒有走,也沒有聽溫世禮的話就此坐下。
她的背脊挺得筆直,垂在身側的雙手藏在裙擺之後,在和溫世禮對視時驀地緊握成拳。
餐桌上的氣氛突然開始變得微妙。
沈斯和林光啟都沒想到這餐飯竟然在一開始就會變成這樣。
“溫總,您……”沈斯小心看著溫世禮的臉色,正要出聲勸慰,林光啟卻先他一步。
“溫伯伯,您看,今天本來咱們一起吃飯是挺開心一件事兒的。您這樣,這樣會嚇到笙笙的。”林光啟這麼說,側眸看一眼溫笙,看見她唇角倔強地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心下一沉,再回頭對溫世禮道:“溫伯,確實您回來得太突然了,我們沒什麼準備,笙笙今天還有其他事情,也是不巧,您彆生氣。”
林光啟小心地斟酌著語氣,一番話說完,溫世禮的臉色卻半分都沒有好轉。
他直直與溫笙對視,父女倆此時眼中的強硬竟然高度一致。
溫世禮再開口:“你有什麼事,需要你在這個時候拋下你的父親,還有你的未婚夫。笙笙,本來我是不準備現在就跟你討論你偷跑回國的這件事情的,但你這樣無禮的行為讓我不得不好好問問你,國內到底有什麼在等著你,能讓你不和任何人打一聲招呼,就這麼自己偷偷離開我身邊?笙笙,你現在可是太過分了點。”
溫笙曉得他會問她這個問題,她也做好了回答的準備。
身側握緊的拳頭忽而鬆開了。
溫世禮看見溫笙眼中繃緊的弦忽然散開,他不由皺眉。
溫笙說:“我沒有必要告訴你這些事情,正如你沒有必要告訴我,當年到底有什麼事情有比奶奶臨終前,讓你來見她最後一麵更重要。”
-
溫笙突然不見了,周馭自然也沒有心思再過什麼生日。
副駕駛的雛菊在車裡悶了一個晚上,仍然是新鮮且芬芳的。
周馭想不出溫笙到底可能去哪裡,她六年沒有回國,回國前回國後,她對這個城市最熟悉的位置隻有那套舊舊的房子。
但現在,她不在那裡。
徐川和方妍也在分頭找,他們也找不到她。
溫笙的手機一直無人接聽,徐川安慰他,溫笙一定是有什麼急事,但絕對不是大事,不然這都這麼久了,肯定會有人通知他們了。他說的委婉,其實是在安慰周馭。
他明白。
但周馭想不到溫笙會突然有什麼急事,他隻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他到現在才發現他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他隻關注了自己的感受,至於溫笙的內心,她的情緒,她的一切,他好像都沒有仔細地考慮過。
從一開始她為什麼回來,到後來林光啟那個蠢貨又是怎麼回事,她一直沒有對他解釋過什麼。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不需要她的解釋。
但直到現在周馭才發現,他從來沒有問過她。
因為他自私到甚至沒有關心過她在想什麼。
周馭開著車,飛快地在夜色裡穿梭。
他想不到溫笙可能會去的地方,但他突然想到了林光啟。
他很快撥通了林光啟的手機。
關機了。
他又打給嚴佑琴。
嚴佑琴突然接到他的電話,興奮得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音量。
今天是他的生日,她以為他一定會和那個女人一起過,沒想到他竟然會打給她。
“周總,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打給我?你……”
周馭不想聽她廢話:“林光啟在哪?”
“林、林……”嚴佑琴不知道他突然打電話過來詢問的竟然會是林光啟,她愣了一下,“他、他應該在家。”
“應該?”
嚴佑琴一梗:“我、我晚上有事,所以下午就……”
“就什麼?”周馭猛然將車停在路邊,突然變得嚴厲的聲音是嚴佑琴從來沒聽過的暴怒,“我付你工資,就是為了讓你在這種關鍵時候跟我說你有事?”
“不是的,我……”
嚴佑琴試圖解釋,但周馭一句廢話都不想聽。
“你被開除了。”
“周總!周總你聽我解釋!……”
周馭掛了電話,看見方妍他們發過來的沒有找到溫笙的信息,一時心亂如麻。
他又給林光啟撥過去。
還是關機。
砰——!
周馭狠狠地砸向方向盤,車頭大燈忽閃兩下,車內的氣氛冷凝如冰。
他不能想象溫笙現在有可能的處境,有許多模糊而危險的念頭在他腦袋裡晃。周馭現在甚至希望溫笙就是和林光啟在一起,這樣至少能保證她現在是安全的。
就在他思緒亂飛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
周馭看也沒看的接起。
“喂。”
“周馭。”
溫笙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過來,柔軟的音調在車內散開,冷凝的浮冰瞬時消散。
周馭猛然坐直身體,黑眸瞬間亮了。
“笙笙?!你在
哪裡?”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來了!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