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得讓溫笙心裡極度不安。
夜晚安靜,後院偌大,隻有隱隱月光照拂,周遭的一切,包括那兩幢精致的小樓都隱匿在黑暗之中,一扇扇漆黑的窗口如同一雙雙在黑夜裡沉寂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在草坪上疾行的二人。
溫笙不知道周夢楠事後查出來他們是這樣離開醫院的會不會大發雷霆,但無論事後會引來什麼樣的後果,溫笙都不能讓周馭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周夢楠那個人,看起來比周顯興更可怕。
到了室外,夏夜晚風吹散白日留下的燥熱,周馭的手臂環在溫笙肩上,另一隻手捂著腹部傷口。他唇色如白紙,側眼睛打量溫笙的時候,忽而彎了彎。
她仍然是下午時的那個樣子,發梢是淩亂慵懶的美感。
夜風將她的發絲吹動,露出她溫柔的側臉,以及,眼角處那點誘人的謹慎與堅定。
周馭笑意更濃。
溫笙一路撐著周馭,他受了傷,可能未曾察覺,他壓在她肩上的重量超出了她的負荷。但溫笙不能停下來,於是一路抿著唇,不敢開口說話,就怕泄了氣。
聽身旁的人突然笑了,她抬起眼來望著他。
眼裡在問,笑什麼?
周馭傷在肋骨,他一笑一吸氣,肋骨就疼。
掩著唇嗆咳兩聲,再放下手的時候,白紙一樣的唇色被他咬出了一點血色,殷紅的顏色豔麗如血。
“看不出來,我的笙笙啊,竟然還有做特工的潛質。”
溫笙一頓,眼睛瞪得更大些。
這一路出來,她不知道有多緊張,周馭竟然還有心思笑她?
“少說話!”
“嗬、咳咳!哈哈。”
沈斯如約在花園外的側門等著,一直不見他們出來,想著周馭行動不便,走路會慢,乾脆推著輪椅去找他們,果然沒走多遠就看見了急匆匆過來的二人。
與他想象中不一樣的是,明明應該是緊張的氣氛,他怎麼好像聽見周馭在笑?
夜色陰沉,周馭遠遠看見有人朝他們過來,心生警惕地拉緊了溫笙,但溫笙沒有停下來。
“沒事,是沈斯。”
會在這裡看見沈斯,周馭意外地沉了眼色,但現在由不得他們在這裡為了他的意外而拖延時間。
“怎麼是你?”
“一會兒再解釋。”沈斯見溫笙發絲淩亂,氣息不穩,忙上前幫溫笙扶著周馭坐上輪椅,一路推著周馭疾行,“我們先出去再說。”
這後花園太大,大得在這夜裡仿佛沒有邊際,三個人走了好久才見到側門,才見到門後沈斯的車。
眼見著到了門口,那車子忽然亮起了燈。
溫笙心頭一緊,拉住周馭的輪椅不敢上前。“那是誰的車?!”
沈斯也跟著停下來,“是我的。”
溫笙立刻皺起眉頭:“我不是讓你一個人來嗎?你帶了誰來!”
沈斯眉目間神情略頓,“我們還是先上車再說吧。”
跟著沈斯一起來的不是彆人,而是林光啟。
“嗨,我親愛的笙,多日不見,你有沒有想我?”
林光啟在駕駛室,帶著一頂棒球帽,一身黑色的運動服,拉鏈被拉到最上,遮住了他大半張臉,要不是他回過頭來,溫笙都不敢認他。
周馭不悅:“怎麼是你?!”
林光啟一開口,溫笙頓覺周馭握著她的手立刻涼了兩分。
溫笙將他反握住,停在車門旁邊蹙眉問沈斯:“這是怎麼回事?”
沈斯正把輪椅放到後備箱,聞言隻快步過來讓他們上車。瞥見林光啟那套“殺人凶手”的打扮,無奈道:“車上說。”
溫笙昨天吩咐沈斯安排今晚出院事情的時候,林光啟就在沈斯旁邊。他偷聽到溫笙說的話,曉得他們是要去把周馭從醫院“偷”出來,頓時興奮得摩拳擦掌。
他賴著沈斯,說如果這種刺激事都不帶他去,那他就去溫世禮那揭發他們。
沈斯倒不是怕林光啟真的會去說什麼,但就怕不順他的意,他一鬨再鬨,會露出什麼破綻來,到時候沒事也變成有事,這才不得已讓他今天跟過來開車。
三人一上了車,林光啟便一刻不停地出發了。
此時深夜,路上沒有車也沒有人,林光啟開著車,一路飛馳。溫笙心驚肉跳,卻沒讓他放慢速度。
總歸她心裡的不安也不是因為車速,而是被他們甩在身後的那兩幢精致卻漆黑的樓房。
“嗚呼~真刺激!”一上了高速,林光啟立刻興奮得一拍方向盤,歡呼一聲道:“我還是第一次玩這種真人角色扮演!怎麼樣,我今天這個秘密司機的角色演得如何?!哈哈!太好玩兒了!”林光啟不曉得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偷偷摸摸,隻把這當成了一場遊戲,玩得不亦樂乎。
現在車上坐了四個人,前排兩個於周馭來說都是外人,溫笙雖然在身邊,但大約是太過緊張,她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除了林光啟傻憨憨地喊著刺激,剩下三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沈斯回頭看了一眼,溫笙低垂著眼簾,看不清神情,不知在想什麼。她身旁的周馭一言不發地望著窗外,捂在腹部的手一直沒有拿開。
他便又轉回眼去,想一切等到了醫院再說。
車子一路開進城內,城市裡的午夜仍然有車水馬龍的痕跡,高樓大廈的霓虹也不曾熄滅。
這樣的燈火輝煌和剛才南樟醫院周邊的陰沉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所謂大隱隱於市,進了城,看見了這麼多車和人,溫笙的心跳才勉強有了規律。
想了一路,溫笙還是不放心。思來想去,她側眸準備讓周馭給趙邦那邊去個電話,至少告訴他們一聲,他們已經出來了。
“周馭……周馭你流血了!”
作者有話要說:來晚了,自罰三杯!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