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沒動,“齊博士，你找我就是特意為了跟我說這些？”
齊珩考點頭又搖頭，“灃行娛樂的掌控權，謝無赦倒台後散落的股份,以及可以證明您父母是清白的相關證據證明。還有先生為您準備作為出嫁時用的、在京市的房產。先生還收購了灃行娛樂的對手公司眾柏娛樂,為您醒來後,回歸娛樂圈輔路。”
他每提一條，白雪心就沉重一分。
“他早早做好準備,但苦等了半年，您都沒有絲毫醒來的征兆。先生的精神才開始出現失控的情況，每次失控情緒都會變得十分暴躁並具有強大的攻擊性。也是因為我們的工作失誤,將先生傳送到了另外一個劇中世界。害得兩位不得不分離，先生還因此……忘了您。”
說到這裡，齊珩考還想站起身道歉。
被白雪按住,“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改主意——”
“先生十八歲那年，在前往電影院的路上，出了車禍。而害先生出車禍的不是彆人,正是他的親生母親。他的親生母親彆有目的嫁入恭王府,那場車禍也是他母親故意為之。那個女人太狠了，帶著先生的父親一起撞上先生的車,先生被車自帶的安全裝置保護得很好,沒有受傷,但他的父親母親當場死亡。”
白雪沒預料到齊珩考竟然還有強買強賣這一手,剛想打斷他的話，又聽見他說：
“這就是先生性情霸道，掌控欲強的原因。他一直認為,他的父親對那個女人不夠了解，才會導致那樣的悲劇。如果他的父親早些了解那個女人的真麵目——”
白雪聽不下去了，“所以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目的？警告我遠離宮淩嗎？”
齊珩考瞪眼，“我哪裡是這種意思。”
一旁的小齊助理附和著連連點頭。
白雪：“那是什麼意思？”
“我們隻是想告訴您，先生他一旦決定要掌控的事情，就不肯做改變。您現在這樣的行為，隻會越發引起先生的掌控欲。五年前先生被他親生母親的家族重創受傷昏迷不醒，他——”
“那您這是道德綁架啊，總不能他因為有個悲慘的過去留下心理陰影，而我就得配合他來吧？我又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找我沒用。更何況我的過去更慘，怎麼不見他同情同情我，放我一條自由之路呢。”
小齊助理不理解，“可是白雪小姐，您不愛先生嗎？難道您真的打算就這麼放棄先生嗎？”
“正如你們曾經勸我的那樣，不要為了愛情失去自我。我愛宮淩，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尊嚴底線。宮淩所謂的掌控欲，說到底就是不尊重我。我乾嘛要和一個不懂得尊重我，一天到晚就隻知道跟蹤我的男人在一起？”
“可是——”
“齊珩考，小齊助理，我真的非常感激兩位對我的幫助，但是我和宮淩，在劇中世界裡我已經為他妥協過一次。現在已經沒有第二次了，兩位能明白嗎？正巧他現在也失去記憶，這裡又是現實世界，如果他還是學不會尊重我，那我們真的沒有在一起的必要。”
劇中世界裡被人看了輩子，白雪已經受夠了。
送走還心有不甘的兩人，白雪回到客廳攤著，頓了頓，從抱枕後麵摸出一遝文件，嘴角一抽。
這兩人就是擺明了她會心軟，才偷偷把這些東西留下來的？
想什麼呢？
心軟是不可能心軟的。
她還是那句話，宮淩什麼時候學會尊重她，不再搞霸道總裁那一套，她就什麼時候嫁人。
橫豎她已經結過一次婚，對結婚沒有任何想法，現在隻想專心搞自己的事業。
——
思源彆墅區。
寬敞的餐廳內被一股寒流占據，壓迫感十足。
“……先生，白小姐就是這麼說的，我保證一字不漏。”
“先生，這是我做的談話記錄。”
齊珩考與小齊助理並排站立，畢恭畢敬的彙報完畢，便垂下眸，不敢再貿然開口。
片刻，坐在餐廳主座的男人才緩聲開口說：“文件她沒簽。”
齊珩考心說就算失憶你也還挺了解白雪，麵上則老老實實的回答：“是，白小姐不肯接受。我們隻好在臨走前將文件偷偷藏在了沙發上，白小姐這會兒應該已經察覺到。”
“嗯。”
男人繼續用餐。
齊珩考猶豫了片刻，沒忍住，鬥膽提議說：
“先生，恕我直言，白小姐所說並無道理。您之前在劇中世界，的確是……不太尊重白小姐的意願。既然白小姐坦誠心裡有您，您要不要……試試尊重白小姐的意願？比如說，先主動追求白小姐？”
男人眼眉微抬，輕蹙，“按你們的解釋，我和她已經結婚生子。”
“但那隻是劇中世界，相當於一個模擬人生的遊戲，真正意義上來說算不得真實。如今才是現實世界，白雪小姐不再受任何限製，如果再用您劇中世界的方式讓白雪小姐與您結婚，隻怕白雪小姐會受不了。”
受不了之後會做什麼，這個結果相信先生自己都不敢細究。
男人沉默了三秒，語氣不善，“還要多久才能找出讓我恢複記憶的辦法。”
“這……先生，您精神的失控情況還未穩定，不適合強行恢複記憶。”
“那就是有辦法。”
“這個沒有。”
“……”
“這個真沒有！”
齊珩考的額頭緩緩滑下一滴冷汗，被男人壓迫感十足的視線緊盯，欲哭無淚。
“先生，您現在真的不適合恢複記憶。”
男人冷笑，“那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
“這，等您成功追求到白小姐？”齊珩考大膽提議。
“追求……白雪。”男人神色遲疑。
齊珩考連忙點頭，“是的，追求白小姐。”
這時，城進喜匆匆走進餐廳，彙報說：“先生，城啟管家正在收拾行李，稱要……辭職。”
男人神色不變，“他考慮清楚辭職，就讓他提交辭呈。”
城進喜心裡暗爽，立即點頭：“是。”
聽到驚天好消息的齊珩考也忍不住：“那先生，沒什麼事情我們也回去了？”
男人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恭王府不需要自以為是欺瞞上司的職員，齊博士，做事三思。”
齊珩考冷汗落下：“……先、先生說的是。”
這是警告他不要多管閒事嗎？
還是拒絕了他的提議？
齊珩考帶著小齊助理匆匆忙忙離開那個可怕的餐廳，一直躲得遠遠的，才癱坐在椅子上。
小齊助理忍不住感歎：“先生怎麼比劇中世界還可怕？！簡直不是——”人類！
齊珩考瞪了他一眼，想到什麼，他拿出手機，立即給白雪發信息。
——
【齊博士：白小姐，請您務必要拖住先生，阻止先生恢複記憶的想法。他如今的精神狀況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住強行恢複記憶。如果強行恢複記憶，稍有不慎就會造成精神失常，後果不堪設！！】
白雪將短信看完，丟給身邊的白龍，“你想要一個精神失常的爸爸嗎？”
“……不太想。”白龍看完短信，不由得擔憂起來，“爸爸的精神狀況真的有那麼糟糕嗎？”
白雪認真想了想，“反正每次見他臉都白得跟鬼一樣。”
“既然這位齊博士當年救過媽媽，那就說明他的話還是可以信任的。媽媽，不然，咱們試試？我不希望被我喊了那麼多年的爸爸忽然變成一個神經病。”
“我也不想我喊了多年的老公變成神經病。你爸爸沒變神經病之前就已經會跟蹤人了，變了神經病之後鬼知道他還會乾什麼。”
“那媽媽……我們該怎麼做？”
這個問題難倒了白雪。
最後隻能——
“順其自然吧，你爸那種人說不定也不會聽彆人的勸。”
——
白雪海市的行程結束，沒有任何停留的飛回京市。
嗯，同時飛回來的，還有十分自覺的恭王府一行人。
回到小破屋，宮淩立即就找了上門。
不過這次是電話聯係。
白雪接到電話時，還吃驚了一下，因為對麵的男人用前所未有的僵硬不自然的語氣，說：
“白雪，我可以追求你嗎？”
白雪想都不想：“我拒絕有用嗎？”
宮淩：“理智告訴我，你可以拒絕。”
白雪抽了抽嘴角，等待他的下一句。
宮淩：“但心裡有個聲音告訴我，你如果拒絕，我就……”
白雪；“就什麼？”
宮淩：“繼續追求你。”
白雪忍不住笑了一聲，“你這個態度還不錯。”
這是被齊博士他們做了思想工作？知道她態度堅決，這次倒是不敢再跟她硬碰硬了。
宮淩聽到了她的笑聲，聲音自然了許多，問：“你接受了？”
“不，沒有。你現在還隻能勉強算是我的一個追求者。而作為一個正常、合格的追求者，你需要做出一些改變。”
白雪不得不牽扯到阻止他強行恢複記憶的問題上。
男人遲疑：“……什麼改變？”
白雪認真想了想，“第一，你得用正常人的方式追求我，像你現在這種隨隨便便就跟蹤我、監視我的行為，是不正常的，我非常討厭。”
宮淩：“……好，我會把人都撤回來。”
白雪滿意極了，順勢提出第二點，“第二，我不喜歡劇中世界裡宮淩的性格，你彆學他那樣。”
宮淩沉默了三秒，聲音低沉：“我想不起來，你不介意？”
她理所當然的點頭，“不介意，甚至我發現你可能失去記憶時，還有點兒高興。”
“我忘了你，你很高興？”他不高興，並且還有些生氣，“他們說我們在劇裡是非常恩愛的夫妻。”
“劃重點，前提是你用非常不好的方法讓我同你交往、結婚。如果不是怕走上那條你追我逃的狗血劇情之路，我根本不會和你結婚。”
“……你說的，和他們告訴我的不一樣。”
宮淩的聲音變得嘶啞，甚至呼吸隱約加重。
這是……精神狀態又失控了？白雪想到他前兩次失控到暈倒的樣子，皺了皺眉，“宮淩，你還好嗎？”
回答她的，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好一會兒，男人隱忍克製的沙啞聲線才透過手機傳出來，“白雪，你說聲愛我，好不好？”
竟然還帶著幾分祈求。
白雪無奈極了，“宮淩，我知道你現在屬於精神失控的狀態，急需要安撫。但你要清楚，即便是我說了愛你，也不是發自我的真心。你得經過自己的努力，讓我心甘情願的向你表白，這樣才是真正的追求。”
“……你會心甘情願嗎？”
“那看你怎麼努力。如果你始終學不會尊重我，還像劇中世界一樣到死都想把我控製在身邊——”
“不會了。他們告訴我了，你……不高興。”
實驗室的數據表明，白雪往後餘生的情緒波動並不高，甚至……宮淩離開時，都沒激起她多少情緒變化。
白雪歎息，這是他們醒來之後，第一次能夠那麼平靜的對話。不管怎麼樣，她都不忍心破壞這份難得的平靜。
“對，我那時候確實不太高興，因為劇中世界裡的你太狗了，我去哪裡你都要跟著，跟不了就派人盯著。我知道你是害怕失去我，但愛情雙方需要給彼此充足的信任。”
“我可以理解劇中世界中的我，現在我見不到你，會很煩躁，精神也會失控。”
“所以你試著克服一下這個心理好嗎？你要是不改好，我真打算和你老死不相往來——彆生氣，現在不是給你改好的機會了嗎？改不好就繼續改，直到改好為止。”
說完，白雪沒忍住抽了抽嘴角，所以這個電話是談心局嗎？
她有些懷疑這個狗男人打這通電話的真正用意。
隻是手機那頭的男人沉默了許久，久到白雪以為他要掛斷電話了，才聽到他低低應了一聲：
“好。”
這是……答應了？
白雪十分詫異。
齊博士他們究竟做了什麼，竟然讓這個狗男人變得那麼好說話？
這時，男人又說：“白雪，我想我應該鄭重的向你自我介紹一次。”
白雪一愣，“啊，你說。”
“我是宮淩，恭王府的實際掌控人，我……從小就喜歡看你演的電影。”
白雪：“……？”
“我母親開車撞我的那天，我正在前往電影院的路上。那是你第一部主演電影上映，我包了一個影廳。但……我沒趕上。”
白雪驚愕到失言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那麼早就認識我？”
“……嗯。你獲得最佳女配角的那部戲，就是在恭王府一處避暑山莊裡取的景。我那時候見過你。”
“可我——”
“你沒有見過我，你那時候……情況很不好。”
何止不好。
白雪獲獎的那部最佳女配角電影，拍攝期間正好發現謝無赦的真麵目。她在絕望之際，隻能將自己所有黑暗的情緒在角色中釋放。
剛好，那個女配角的角色，就是從一開始就是悲劇的，結局也是悲劇落幕。
真情實感的流露，讓她十六歲就獲得了最佳女配角的金獎。
可是怎麼會……
宮淩這個人，怎麼會那麼巧就遇到那時候的她？
宮淩：“我聽他們說，那個人也進入了那個世界。”
白雪回過神，“嗯，最後他被你送進了監獄，判了終身監、禁。”
宮淩：“如果劇中的我可以想起現實的一切，我一定會用力擁抱你，告訴你，那時候你並不是一個人。”
白雪鼻子有些發酸，想到什麼，問：“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男人沉默著，細細碎碎的動靜傳出，似乎是在翻看什麼紙張，片刻才聽到他解釋說：“我剛剛打破了我藏起來的心願瓶，想起少年時期的一些記憶。”
“你……”
“白雪，父親母親去世那天，我精神崩潰，在許願瓶裡寫了一個願望。”
“什麼？”
“……不，都過去了。”
男人聲音一收，又有些細細碎碎地聲音傳來。
白雪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但她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忍不住問：“你現在在做什麼？”
手機裡隻剩下他粗重的呼吸聲。
白雪心頭發緊，剛想退出通話頁麵給齊博士發信息，就聽到他啞聲說：
“白雪，我頭疼。”
頭疼——
他果然又精神失控了！
白雪立即給齊博士發信息，同時不動聲色地問他：“你現在在哪裡？”
“在房間。”男人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我想起很多事情。”
“你——”
“白雪，我想見你。”
好字差點兒就到了嘴邊。被她硬生生咽下去，冷靜道：“現在還不行，你頭疼，需要看醫生。你現在見我，會把我嚇到。”
“……對不起。”
“沒關係，你讓人進來看看你好嗎？”
“不給他們看。”
“……劇中世界裡，你最後死於心臟病，隻活到了五十歲，而我身體健康，活到了八十歲。如果現實世界你還是生病，那我可能——”
“我讓他們過來。”
白雪這才鬆了一口氣。
男人的聲音虛弱了幾分，“可以不掛斷電話嗎？”
白雪：“……好，我聽著。”
“嗯。”
手機那頭很快傳來各種驚呼聲。
白雪聽著聲音耳熟，知道是醫生以及實驗室的人都混在一塊，一片混亂之後，很快又恢複秩序。
“先生，手機暫時——”
“就這樣。”
“呃，可是您這樣放在耳邊，會影響到機器。”
白雪聽到這裡，遲疑片刻，開口說：“宮淩。”
男人立即應了一句，“嗯。”
“你把手機開免提，放在旁邊，這樣就不影響機器了。咱們先有病治病，病好再繼續。”
“……好。”一頓，男人補充：“我很快就會好，你彆掛電話。”
白雪：“……行，我找充電器。”
找充電器期間，手機另一頭已經開了擴音，將那邊的動靜收音範圍擴大了些。
白雪再次聽到了各種專業的術語，以及——
“先生您……記起來了？”
“還差劇中世界的記憶，還差一點。但是快了。”
“先生，都跟您說了您現在的精神狀況不適合強行記憶，您再這樣下去，精神遲早有一天會崩潰！”
“我可以——”
“宮淩。”
白雪忍不住再次出聲。
手機那端的對話停止，片刻，男人才低低應了一聲：“我在。”
白雪不確定自己這樣說可不可以，但總得一試，“你考慮清楚，一旦你精神崩潰，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可能。你會徹底忘了我，而我也會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從此和你形成兩條永不交疊的平行線。”
“不行！！”
宮淩激動的反駁，與此同時也傳來各種機器警報的聲音。
“先生您冷靜！先生！”
“白小姐，先生不能再受刺激了，您行行好，先安撫安撫他吧？”
“實在不行，用鎮定劑！”
“這段時間使用鎮定劑的量已經到達人體承受的量，再使用會存在安全隱患，堅決不能再用了！”
……
白雪頭疼不已，不得不再次出聲：“宮淩，如果不想這樣的話，那就要好好接受治療。就目前而言，我會一直留在京市，哪裡也不去。”
男人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複，機器的警報聲也慢慢停止。
“恢複了。”
“先生，請您保持現在這個狀態。”
“把鎮定劑拿走，以後也不需要。”
“好的，先生。”
又恢複了有序的檢查動靜。
白雪鬆了一口氣，連上充電器後，便靠在沙發上，等待那邊的檢查治療結束。
男人聲音平靜了些，叫她：“白雪。”
“我在。”
“你在做什麼？”
“和你打電話。”
“我聽說，白龍要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