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半。
淩陸再一次把舞蹈動作跳錯,鄭明叫住他：“淩陸，休息一下吧。”
淩陸停下，大口喘著氣,紫色的F班班服被胸前和背後都被汗水浸濕，他的臉上透著一種氣血的紅,更顯得人鮮活,唯有眼神有些茫然。
鄭明把他拉到一邊，遞他一瓶水：“先休息休息，第一天,舞蹈跟不上跟正常，你那部分歌詞唱得不錯啊！調和感覺都對,進步很快。”
其他隊友則坐在一旁,說著自己的話。目前隊裡除了鄭明,還是沒人願意主動搭理淩陸。
淩陸擰開水,遞回去給鄭明：“隊長，你喝。”然後自己拿起一瓶，擰開一口灌下去。
微涼的水灌進喉嚨裡，因為劇烈運動發熱的身體舒暢不少。
柳歡走過來,就瞧見淩陸仰頭灌水的一幕。
幾滴水漏了出來,順著淩陸的下巴滑下去，流過脖頸，最後順著皮膚沒入衣領，看得心頭一跳。
柳歡眨了眨眼，挪開目光，才開口道：“你們也休息啊？”客套一句後，他又叫淩陸，“淩陸,導演叫你去我們這一層的會議室。”
淩陸喉結聳動，咽下一口水，麵上露出緊張的神色。鄭明一拍他肩膀：“先過去吧。”
“好，那我過去一下。”淩陸放下水，撈起一條毛巾，擦著汗往外走。
到了外麵，柳歡給他透露消息：“導演還讓人叫了許澤季，你心裡有個數。”
淩陸舔了一下嘴唇，禮貌的笑容都擠不出來。
他答應了許澤季，不會說出“真相”，即便是婉轉的說法，也將他幾年來做的一切儘數抹平，還潑上墨水，變個烏漆嘛黑。
待一個人全心全意的好，竟然成了……
“我家庭困難是真的，小時候受過許澤季同學的幫助，感激他所以才會經常給他塞東西，無意給他造成困擾。”
“也就是跟網上傳的有出入了？”李子康問道。
淩陸點點頭：“對，有出入。”他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許澤季，表情冷淡道，“很抱歉給許澤季造成了困擾，以後不會了，絕對不會影響到節目組。”
許澤季手指互扣著，心裡頭鬆了一口氣。
以淩陸的說辭，麵上雖然過得去，但實際上還是背了黑鍋。可許澤季想要得利，吃網友的紅利，隻能這麼做。
顧盼坐在寬敞的導師椅上，目光從淩陸看到許澤季。他笑吟吟地道：“許澤季，你還沒說話呢。淩陸說給你造成困擾了，你原諒他嗎？”
“我原諒，我沒有怪他。”許澤季一臉好脾氣地道，整個人氣質怯怯。
兩方說開了，結果也還不錯，節目組可以給出官方回應。李子康合手，麵上終於有了笑：“那行，我們整理整理措辭，好給大眾一個回複。你們各自回隊裡吧，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到心態，根本沒什麼大事嘛！”
淩陸聞言，轉身往外走。他落在許澤季身後，臨到門口時回頭望了一眼。
顧盼正對著他笑，眼神飛向會議室牆上掛著的時鐘。
——離十點不遠了。
***
一直在小教室練習到九點，淩陸開始錯亂百出。
旁邊的隊友見鄭明去上廁所了，抱怨一句：“你先停了，去背背動作，背完了再來練！”
另一個拉了下沒好氣的暴躁隊友，充當和事佬：“我們都練一天了，可能就是練懵了，你要求彆那麼嚴苛。”
“就算是練懵了，我這不是也給他指了條對的路！免得浪費力氣。”
“謝謝。”淩陸客氣地道謝一句，像個沉默寡言的小媳婦，坐到沙發上翻看著慢放的視頻。
他知道，隊友看出他分神了。
離十點越近，他心裡就越慌，根本不可能靜得下來。
真可笑，他這頭為了許澤季背一個黑鍋，轉頭又要為了他的夢想……大半夜進導師的房間。
淩陸在心裡勸說自己，就當是最後一回吧。
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九點四十的時候，淩陸跟鄭明說了聲，提前一步離開。節目組提倡十點結束練習，健康早起，但有的學員願意加練，有的不願。淩陸這樣，算是踩著十點左右的線，隊友們縱使麵色不渝，但也不好多說什麼。
淩陸背著一個裝手機的斜邊包，一路往導師住的彆墅樓走去。
這回886持續在線，成功讓淩陸悄無聲息地混到了顧盼的門口。
“咚咚——”
淩陸敲響了門，他站得很僵硬，總覺得背後隨時就要冒出個人來捉奸成雙。
但到顧盼開門，放他進屋，也沒人打攪兩人。
顧盼披著件寬鬆睡袍，墨綠的色調優雅又顯白，唇色很紅，眉目昳麗，燈光下奪目。
門口處的淩陸則是相貌清俊，一身簡單的打扮像個剛運動完回寢室的高高大大的學生，少年感撲麵而來。
可一身臭汗就是臭汗。
顧盼嫌棄地皺起鼻子，原本不錯的心情毀掉一半。他驕矜地一挑眉：“臭人，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