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到底還是醉花樓,方才魔修動了手腳,才讓三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都沒人進來。
這會兒魔修死的死,跑的跑,就能聽到有人聲傳上來了。
卿伶看著倒在自己肩上的故妄,那些死了的魔修血裡有迷蠱,能讓人周身無力,失去意識,故妄怕是中了招,總不能把他丟在這兒,還是送佛送到西吧。
“靈魑,搭把手,把他帶回去。”
到了禁涯,卿伶讓出自己的石棺,讓靈魑把故妄放了進去。
故妄身上沒有其他傷口,但手還在流血,卿伶費力掰開,這才發現他的掌心裡握著一把佛珠,手心不知被什麼給刺破,有很多傷口。
她皺了皺眉。
也是怪她粗心,不然也不會讓他還受這麼一遭。
卿伶自責地把故妄的佛珠拿出來放到他身邊,又給他把傷口處理了一下,這才放下心來。
見故妄還沒醒,她走了出去,把臨時搭的木板門輕輕拉上。
她前腳剛走,石棺裡的人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因為身旁有佛珠,鬼火都不敢靠近,故妄似乎不在意自己躺在棺材裡的事,隻是緩緩抬起自己被細心包紮好的手,黑眸裡的光明暗不定。
倒是有一副好手藝。
他還是頭一次知道,自己招鬼修,畢竟自己身上的東西,很多鬼修都避之不及。
故妄桃花眼微微眯起,薄唇無聲吐了兩個字:鬼主。
入了夜,這禁涯更加安靜,卿伶回到洞內,故妄還沒醒。
明日就是鬼市了,他不醒還怎麼去買靈藥?
主要是…
他不醒,她就沒有棺材睡了。
社恐原鬼主也沒想到自己洞裡有一天會多個人,也沒準備多餘的“客棺”。
卿伶的人生信條裡,吃和睡是最不可辜負的,今夜剛來就經曆了這麼一遭,她急需要睡一覺補補精神。
但看故妄還沒醒,她也不好把人趕走。
於是隻好放了點鬼氣出來,團吧團吧在洞裡弄了個軟墊,又團吧團吧弄出來枕頭和被子。
她揉揉“被子”,還好,除了黑一點,夠軟,拉了燈全都一個樣。
卿伶戳戳被子:“幸好我適應性好。”
臨睡前,她又走到棺材前,查看了一下故妄的手,確定沒大問題了才躺回去。
她看著圍過來的鬼火,笑了下,摸摸其中一個:“熄燈~晚安。”
鬼火咻的一下就滅了。
洞內陷入黑暗,卿伶把自己埋進鬼氣裡,沒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臨時“床”前多了一個人影。
察覺到不安,鬼火又蹭蹭蹭地亮了起來,卻不是溫暖的紅,而是幽綠色,顯得格外地陰森。
但卻不能靠近那人分毫。
借著鬼火的光,故妄看著鬼氣裡的卿伶。
她縮成一小團,原本就瘦小的身子也顯得更小了,雪白的膚色在漆黑的鬼氣裡顯得格外的突兀和不搭。
一晚上過去了。
她什麼都沒做,反而心大地在他身旁睡著了?
故妄挑唇,慢慢伸出手,虛虛落在這人的脖子上。
鬼火嗡嗡嗡地響著,極為躁動,故妄略一抬眼,眼神竟然比這鬼氣彌漫的禁涯還更森然,那些鬼火像是瞬間被定住,沒了動靜。
故妄等了一晚上,什麼都沒等到,也沒了耐心。
管她是什麼目的,最後都可以是沒有目的。
他的手緩緩下落,正要碰到她的脖子的時候,目光移到了自己掌心的繃帶上。
他微微蹙了蹙眉。
像是睡得不安穩,床上的人動了動,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故妄微微垂眸,看到地上躺著一塊點心,是在醉花樓時,她一直都寶貝著的那一盤。
睡著覺都抱在床上?
故妄移回視線,不知想到什麼,取了一顆佛珠,從這團軟綿綿的鬼氣的穿過。
隨即,鬼氣像是霧一般消散。
睡得正香的卿伶砰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被砸醒時卿伶有些懵,趴在地上還沒緩過神,就見自己身旁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人,在幽綠的鬼火下,一身紅衣顯得格外地瘮人。
饒是她鎮定慣了,也沒受過這種刺激。
卿伶一聲驚叫卡在喉嚨裡,還沒叫出來就看到了故妄似笑非笑的臉,隻好咽了下去。
實不相瞞,故妄一身紅衣,披散著頭發,也很詭異。
隻是,她忍住沒嚇著故妄。
故妄看她嚇得瞪大眼睛,一副想叫又叫不出來的模樣,輕笑了一聲蹲下去,“好心”詢問:“怎麼了?”
卿伶不知道麵前這個是害自己摔醒的罪魁禍首,她有些驚魂未定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臨時小床不見了影子。
她有點納悶:“不知道。”
她坐起來,看著故妄,慢吞吞道:“你醒了啊。”
許是睡意還沒醒,說話都溫聲細語的,帶著點軟棉。
故妄忽的想起了方才她睡前那聲輕輕的“熄燈晚安”。
他垂著眼:“嗯。”
“今日多謝姑娘了。”
卿伶不由得多看他一眼,比起在醉花樓時,這句謝謝雖然也沒多少謝意,至少也沒多少陰陽怪氣了。
“客氣了。”卿伶爬起來,然後看到了地上一塊被自己壓碎的點心。
她臉有點發紅,她有在床頭放些零食的習慣。
但這洞裡空無一物,更彆說床了,所以就用鬼氣做了個小匣子,放了幾塊點心,應該是剛才摔倒的時候掉下來的。
她把點心撿起來,用鬼氣團團扔出去,回頭發現鬼火一動不動,跟平時歡快的樣子截然不同。
“這是怎麼了?”
故妄起身,輕飄飄地掀起眼皮,拖著調子:“不知道呢。”
話音才落,鬼火又癲狂地動了起來。
卿伶有些莫名,她摸了摸其中一個安撫了一下,回過頭就看著故妄在盯著自己。
臉是好看的,或許是這環境影響,她總覺得,故妄看起來怪邪門的。
她無言片刻,按理說這裡最邪門的應該是她。
卿伶與他對視:“看我做什麼?”
故妄略一沉吟,伸出自己的手來:“可能得再麻煩一下。”
還挺客氣。
原本包紮得好好的手,此時竟然又流了血,繃帶都被血染紅了。
卿伶:“?”
她包紮前都沒流這麼多血?
卿伶狐疑地看了幾秒,把鬼火鬆開,搬了一張凳子過來:“你先坐。”
說是凳子,大概就是石頭粗略打磨的,故妄依言坐了下來。
卿伶取來包紮的東西,小心解開了故妄手掌的繃帶。
故妄垂著眼,另一隻手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看著她格外謹慎的動作,沒忍住,低笑一聲。
卿伶抬頭。
故妄嘴角笑意未散,眉頭也沒皺一下:“有點疼。”
卿伶:“……”
那你還笑?
她遲疑了一下:“那我輕點?”
故妄從容:“好。”
他的傷口不知怎麼又開始流血,流了很多,卿伶秀眉皺了起來,專注給他止血去了。
說來也怪,她還沒怎麼動手,那血又突然止住。
卿伶確認再三,又重新給他包紮好,這會兒深更半夜,又安靜,看沒多大問題,她就坐著倦怠了,忍著困意打著哈欠給他弄完了兩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