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伶麵無表情地坐在原地, 片刻後轉過頭看向自己肩頭的故妄,開始思考她到底漏看了劇本的哪裡,為什麼這一切都跟劇本說的不一樣?
這也就罷了, 故妄如今成了這副模樣,還要怎麼去汀幽澤?
按道理劇情如果大崩, 總局那邊也會察覺到, 並且將她傳送回去,但此時卻遲遲沒有消息。
她垂著眼細數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
而後微微蹙眉,雖然說她覺得劇情崩了, 可按照關鍵劇情點來看,似乎又是正確的, 因為該發生的, 也確確實實都發生了。
沉思片刻,卿伶將故妄輕輕放在了床上,自己站了起來。
總局沒有發出重大劇情失誤的指示前,應該都沒問題, 她還是要走下去。
她在看劇情線時,因為需要改變故妄以後的黑化路線, 所以隻看了跟故妄有關的大致劇情, 具體細節還有與其他人有關的, 她並沒有怎麼關注。
難道是漏看了什麼?
卿伶小臉有些凝重,半晌後微微歎了口氣。
關於自己生前的很多事,卿伶已經快想不起來了,也不願意再去回想,但不得不說,在看到故妄被全世界舍棄時,她忽視不了心裡那瞬間的觸動。
若是現在還有餘地, 卿伶也會說到做到,她不會走。
既然故妄方才說他醒來了,那就先去看看吧。
從南楚門密室出來,宋端和小金淵就守在在不遠處玩。
“怎麼就你出來了?”宋端先看到了她,“故兄呢?”
卿伶想起故妄給她說的話,斟酌了一下說辭,輕聲道:“他暈過去了。”
宋端臉色一沉,緊張地站了起來,問:“怎麼回事?”
“之前在淮城本就受了傷。”卿伶言簡意賅地說,“或許方才也累著了。”
宋端快步走進去:“我去看看。”
卿伶搖了下頭:“不用了。”
她抱起地上的小金淵,還是按照故妄的話來說:“他說隻是累了些,讓他好好休息就行。”
小金淵小聲問:“我剛才就看他臉色不好,沒連累你吧?”
卿伶垂著眼,有些心不在焉:“連累我什麼?”
小金淵咋咋呼呼的:“你跟他一起回來的,他都這樣了,就你每次護著他那樣子,不得比他傷得更重?”
卿伶眨眨眼:“我沒事。”
她隻是受了林鄞之那一劍,再後來也及時戴上了故妄給的鈴鐺,所以一直好好的。
小金淵:“那就好。”
說罷,又彆彆扭扭地輕哼著問:“那要不要我過去看看呐?”
卿伶淺淺笑了一下:“你不怕他了?”
“誰怕他了?”小金淵不服,“我就是覺得他很討厭。”
“沒事的。”卿伶不放心這個時候有人接觸到故妄,“他睡一覺就好,不是說他討厭嗎?那就不理他了。”
小金淵頓了頓:“我聽你的。”
宋端還是不太放心:“隻要休息就好嗎?要不我還是去拿些補身子的靈藥過來。”
補身子的東西總是好的,卿伶沒有拒絕:“也好,那就謝謝你了。”
“這一來一回的,他也在鎖魂陣裡待了那麼久,身子虧損確實會很大。”宋端讓她不要客氣,“正好,我們家密室那床是上好的千年暖玉做的,在那休息也好。”
卿伶點了下頭,抿了下唇,道:“那我們先去看看林鄞之?”
提到林鄞之,宋端注意力就立刻轉移了:“是啊,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醒。”
宋端先去取了些靈藥,卿伶主動拿了過來:“我待會兒給他送過去吧。”
宋端思忖著,這樣也好。
他多少還是有些不太習慣跟故妄這種性格相處。
此時的林鄞之房內。
古雨嫣一直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所以師兄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她便察覺到了。
“師兄!”
床上的人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看了床幔片刻,這才慢慢坐了起來。
古雨嫣觀察著他的臉色和狀態,問:“師兄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她問完,便看到師兄輕輕抬了下眼,側目看了過來,眸色很深卻又很平靜,跟以前彆無二致。
古雨嫣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但她又實在是說不出來,隻好又問了一遍:“師兄?”
“嗯。”床上的人總算是出了聲:“沒事。”
古雨嫣鬆了口氣,臉色總算緩和了下來,溫聲把之前的事說了一遍:“師兄之前說的那法子,這次似乎不管用了,故妄說他能讓你醒,所以我才自作主張。”
“林鄞之”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些弧度,隻是一閃而逝,他道:“無妨,你做得很好。”
古雨嫣鮮為少有才會得到師兄的誇獎,此時怔了一下,不由得笑了:“師兄醒了就好。”
見床上的人要下來,她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見到他起身慢慢走到了一旁的楠木桌前,倒了杯茶坐下來。
一邊品茶,指尖一邊有節奏地在桌上輕輕點著。
林鄞之在無咎峰時也喜歡喝茶,且話也很少,所以古雨嫣沒有察覺到有什麼奇怪。
她走過去也坐下來,問:“那師兄,我們是要休息一段時日再走嗎?”
回應的聲音很淡:“不急。”
有腳步聲從門口傳了過來,古雨嫣下意識抬眼看過去,先進來的是宋端,緊接著便是抱著神木金淵的卿伶。
看到卿伶,古雨嫣臉色微微變了下,又很快恢複如常。
宋端一看自己的林兄已經坐起來喝茶了,肉眼可見地高興了起來:“林兄真的醒了!故妄真是個好人啊!”
聽到這話,卿伶不禁看著這個“林鄞之”的表情。
他臉上表情不變,自在地抿了口茶,順著話道:“是該好好謝謝他。”
“改日吧。”宋端歎了口氣,一點也不見外地坐下來給自己也倒了杯茶喝,“他這會兒正休息著,我們不便打擾。”
“是麼?”“林鄞之”像是有些意外:“那改日吧。”
他轉而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卿伶,抬起眼睛問:“卿姑娘為何一直站著?”
卿姑娘……
卿伶開始懷疑這個人到底是故妄還是林鄞之了,說是故妄卻沒有哪裡像,一舉一動跟林鄞之實在是很相似,沒有一絲破綻。
卿伶慢吞吞走了過去,坐在最後一個空的凳子上,就在這個“林鄞之”旁邊。
然後麵前一雙冷玉一般修長漂亮的手推過來了一杯茶:“卿姑娘請。”
卿伶遲疑了一下,抬頭看向他。
他麵容冷俊,察覺到視線也不回避:“卿姑娘看我做什麼?”
看你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
卿伶默默捧著杯子,喝了口茶:“沒什麼。”
“在淮城,我無意要傷卿姑娘。”這個林鄞之又給她把茶添滿,道,“在這裡給你賠罪了。”
聞言,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卿伶果然是林鄞之傷的!
宋端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問:“林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林鄞之從容不迫:“受那鎖魂陣影響,我有些失控,便對故妄出了手。”
他停了一瞬,又道:“隻是沒想到,卿姑娘會突然出現,替他擋了這一下,即便我收了攻勢,也不免傷到了她。”
這說辭毫無破綻,卿伶聽得歎為觀止,也不怕她反駁?
“原來如此。”宋端拍拍胸口,“我還以為是你跟故妄打起來了。”
古雨嫣也信了:“所以師兄才會被反噬到。”
林鄞之眉目清冷:“嗯。”
他喝了口茶:“不過我也沒想到,卿姑娘對故妄情意這麼深,願意替他擋下這一劍。”
卿伶頂著其他兩人的目光:“……”
看到林鄞之掩在茶杯之下的嘴角彎了一下,卿伶頓時就清醒了,這自戀又故意的惡趣味,除了故妄還有誰!
她從容道:“也不是很深。”
故妄沒說話,他放下茶杯後就斂去了笑意。
古雨嫣察覺到,卿伶坐下後,師兄字句裡都與她有關。
古雨嫣一直想不明白,師兄之前與這個鬼主並無交集,又為什麼她異常地關注。
她默了默,主動岔開話題:“師兄,我們來的那日順道救了一個少年,一時來不及,就將他也帶了過來,師兄要不要去看一看。”
卿伶知道,她說的少年就是那個蕭月的孩子。
故妄問:“救過來了嗎?”
“當然啦!”宋端對於自己門下的人的醫術很是放心,道:“凡人不比修士,早已經救過來了。”
“那就不打擾他休息了。”故妄站起身,“此次來南楚,理應先去跟宋門主道個禮。”
他這話說得沒什麼毛病,沒有人會反對。
宋端也跟著起來:“那我帶你過去。”
故妄:“多謝。”
卿伶想了想:“我也去吧。”
既然這個人是故妄,那她應該跟著他走,看到到底要做什麼。
故妄偏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言。
於是大家又隨著宋端去了宋門主那裡。
宋門主坐在高位,看到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的“林鄞之”,很是欣慰:“醒了就好,不用這麼多虛禮,多休息休息再來也不遲。”
故妄人模狗樣的俯首:“禮數不可少。”
宋門主笑著讓他們坐,看了一圈卻發現少了一個人:“故妄呢?”
卿伶幽幽地想:就在這裡。
她不動聲色地看向一旁的林鄞之,隻見他神色如常,泰然自若,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緊接著,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卿伶茫然:“?”
但想著故妄的秘密,她還是輕垂著眼,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說辭:“體力不支,此時先休息了。”
才說完,就聽到坐在身旁的人一聲微不可察地輕笑。
卿伶轉頭看過去,故妄卻沒什麼異常。
“我看他方才身子就有些虛。”宋門主輕歎,“若是需要什麼,隻管跟門裡說就是。”
所有人再度都看了過來。
卿伶納悶,怎麼弄得好像自己跟故妄綁定了似的,她隻好又回答道:“謝謝。”
宋門主笑道:“無需客氣,無頃長老托我多多照拂他,這是應該的。”
“還有一事。”他視線總算移開,落在了宋端身上,“端兒,待故妄醒來,你帶幾個人,同他去一趟汀幽澤。”
卿伶微微蹙眉。
故妄還昏睡著,那這劇情要如何走?
宋端不解:“去汀幽澤做什麼?那裡可有很多凶獸毒草。”
故妄血脈的事不是什麼秘密,宋門主便沒有瞞著大家,就直說了:“那有條幻靈蛇,幻靈蛇丹有助於故妄壓製血脈。”
故妄一而再再而三地“幫”了大家,對於這件事,宋端自然不會拒絕,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故妄突然道:“不如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