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破碎的一瞬間, 故妄就悠哉悠哉隱了半個身子在卿伶身後,非常理直氣壯地將她作為自己的保護傘。
卿伶輕聲道:“他不會傷你的。”
書壹的劍自然沒有逼近兩個人,他隻是嚇唬一下故妄, 畢竟書壹心裡還是知道故妄身份的,他作為一個過來維護書中世界穩定的人,不會主動傷害主角。
卿伶也知道這一點。
但她也不信故妄是真的害怕,好像在故妄這裡, 就沒有害怕兩個字。
她比較在意的還是個故妄說的那句他可以幫忙,頓了片刻,卿伶還是伸手攔住了書壹的劍, 對他輕輕搖頭。
書壹眸色沉沉,卻也將劍收了回去。
見狀,故妄訝異地拍了兩下手:“不愧是阿伶, 仙尊都要給你幾分薄麵呢。”
說著讚歎的話,語氣卻極為敷衍,卿伶根本就不往心裡去。
她問:“你說林鄞之的事是什麼事?”
故妄側目笑了:“這就開始要套我話了?交換的東西呢?”
那邊的書壹已經將劍收了起來, 仿佛方才那個氣勢淩人拔劍相向的人不是他, 看著兩人道:“既然有話要說, 不如進來說。”
他緩步走過來,路過卿伶身邊時溫聲道:“伶伶請客人進來坐。”
這件事書壹有知情權,卿伶便回頭道:“我們先進去吧。”
客人?
這兩個字在故妄的嘴邊過了一轉,他看著也跟在書壹身後的卿伶, 輕輕磨牙,而後懶洋洋道:“算了吧。”
走到門口的書壹步子一頓,回過頭來,晦暗不明的視線盯著他。
卿伶也疑惑,停了下來:“怎麼了?”
“要幫忙, 我也隻幫你的忙。”故妄無聲回望,話卻是對著卿伶說的,“畢竟我與仙尊,好像也沒什麼交情。”
他歎息道:“仙尊方才還要同我拔劍相向,這會兒就要請我進去坐,我實在惶恐。”
書壹這個人一向都是溫和的,卿伶也疑惑怎麼方才一下子就突然動了手。
方才怕是因為還在誤會故妄對自己有什麼心思,想到這裡,卿伶隻好道:“他可能是誤會了。”
“哦?”故妄略微詫異,問,“誤會什麼了?”
誤會你喜歡我。
這話卿伶是不會再說了。
聽到這話的書壹突然道:“誤會?”
卿伶趁機對他點頭:“嗯,之前的事,是誤會了。”
故妄嘴角的弧度幾不可察地低了一些,沒說話。
卿伶說話的彎度都拐了好幾個,誰知書壹這會兒倒是直接了,他突然笑了:“所以說,之前在魔城看到的也是誤會了?”
故妄掀起眼皮。
書壹又繼續溫聲問:“你對伶伶沒有非分之想是麼?”
故妄指尖在佛珠上點了點,了然道:“我說阿伶怎麼突然躲著我,原來她說的那個‘有人’指的就是仙尊。”
“仙尊也是個有身份的人,怎麼專做這種不上台麵的事?”故妄輕嗤,“就連找阿伶,都隻能讓她偽裝成這樣進雲咎峰。”
他恍然似的:“或者在仙尊看來,阿伶是很見不得人嗎?”
“我與伶伶相識多年,要做什麼怎麼做,似乎也無需向你解釋。”書壹依舊是雲淡風輕,溫潤如玉的模樣,“不過你還沒回答我方才的問題。”
故妄眸裡多了分銳利,不冷不熱道:“與你何乾?”
“阿伶。”故妄轉而對卿伶輕聲說:“你這相識多年的故人一來就當我是犯人似的問,我現在心情更不好了。”
卿伶頭好疼。
怎麼一言不合氣氛又開始緊張起來了。
“天也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故妄打了個哈欠,“如何?阿伶可想好了嗎?”
想好什麼,用什麼交換?
其實剛才故妄說的不無道理,他與書壹非親非故,這個忙要算也是要算在她頭上的。
但卿伶也記得他說過要拿東西換,這次若是故妄真的知道什麼,這就是卿伶所需要的了,她再也不能理直氣壯地跟故妄說要公平,不做交換了。
可上一次故妄要的交換,是讓她做他的奴隸。
卿伶有點發愁。
卿伶轉過身,正麵對上故妄,抿抿唇,問:“你想要什麼?”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故妄扯了下唇,道,“子時三刻,來找我。”
子時三刻?
離現在不到一個時辰了。
“如何找我,阿伶應該最清楚。”
說完,故妄轉過身從門口大搖大擺地離開,路過風鈴時卻沒有任何聲音,走到門口時,又突然回頭補充:“你一個人來。”
說完,身影就消失在了門口。
卿伶還有些茫然,後麵對的書壹卻道:“伶伶進來。”
等卿伶進了門,書壹坐在案前,神色有些凝重。
“他為何會來?”
卿伶將故妄說的那些話重複了一遍,鬆了一口氣一般道:“所以是我們誤會了,他好像沒有那方麵的意思。”
書壹端詳著她的臉色:“他說的你就信了麼?”
“執事官,其實我一直覺得,如果真的要喜歡一個人,不是都是一心想要對方好的嗎?”她對這個沒什麼經驗,隻是憑著本能溫聲道,“但故妄他沒有,甚至有時候突發奇想都會想要我的命,所以我覺得他是不會喜歡我的。”
書壹聽完後並未說話。
半晌,他歎了一聲:“伶伶來總局時隻有十九歲。”
卿伶:“嗯。”
“十九歲。”書壹笑了下,“不過十九歲。”
“那這些年,你就沒有想要過有一個人陪著你的想法?”
卿伶眨了下眼,下意識就搖頭。
書壹笑意淡了些:“為何不?”
卿伶不想聊這個話題,隻道:“執事官,故妄他好像知道林鄞之的事,我今晚想去問問他。”
書壹大概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到了一些,但是故妄既然說了隻要卿伶一個人過去,那必定沒安什麼好心。
與卿伶共事這些年,她從未表達過任何在情感上的需求。
或許在她眼裡,誰都沒有那些點心重要,書壹對卿伶放心,卻對故妄不放心。
但林鄞之的事卻是刻不容緩,隻有趕緊解決,他才能帶卿伶走。
既然之前林鄞之的神魂是故妄出手給治好的,那麼這件事他多半也脫不了乾係。
想罷,書壹道:“玉簡拿出來。”
-
子時二刻,卿伶才將書壹遞過來的玉簡放好,出了清蘭院。
夜晚的雲咎峰比任何時候都要冷,天上甚至還在飄著雪,可這時候明明就是八月天。
卿伶從從儲物戒中拿了把傘出來,左右看了下,並沒有旁人。
這才取出故妄的佛珠,用鬼氣指引著找過去。
出乎她預料的是,故妄此時居然依舊還在雲咎峰。
卿伶在夜晚中,速度飛快,行蹤也頗為隱秘,她走到一半,忽的看到前麵有個人。
那人跪在雲咎峰的主峰之前,身上都被雪打濕。
卿伶隻是看了一眼,卻發現這人居然是無期,他衣著單薄,卻因為現在沒什麼太高的修為,被凍得在微微發顫。
按道理無期來雲咎峰也不過幾日,怎的這會兒卻是被罰跪在此?還是夜班三更之時。
卿伶往旁邊挪了一些,正要繞開,卻又見到兩個人從主峰的院內走了出來。
正是林鄞之和古雨嫣。
看到林鄞之,卿伶下意識就停了下來。
無期看到林鄞之出來,原本被凍得發僵的臉動了動,喊道:“師叔。”
這叫的便是林鄞之了。
林鄞之垂眸看著他,淡淡道:“回去。”
無期神色轉為暗淡,但身板依舊挺得很直:“師叔為什麼不給無期一個機會?”
林鄞之沒有接話,卻突然拔劍一掀,無期整個人都被劍氣給掃在了地上,他持劍問:“現在明白了嗎?”
古雨嫣臉色變了下,將自己徒弟扶起來,猶豫了下,說:“師兄,無期他也隻是想要更多的機會。”
林鄞之:“他會死在裡麵。”
“我不會。”無期抬起頭,格外地倔強。
“你會。”林鄞之冷得不近人情,“不僅會,還會拖累其他同門。”
無期低下頭,聲音裡夾著果決:“若有那時,那無期會自我了斷,定不會拖累大家。”
古雨嫣聽到這話也是愣了:“無期?”
無期向她點頭:“師父,你帶我入門,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林鄞之看著這師徒情深的兩人,毫無波動。
看著自己徒弟如此堅持,古雨嫣隻好轉向林鄞之,下定決心道:“師兄,若是此行無期真的技不如人,那我會護好他,或者,親手將他送出雲咎峰。”
林鄞之淡淡問:“想好了?”
“嗯。”
“好。”林鄞之禦劍而起,“即使如此,這幾日好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