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1 / 2)

試煉結束後, 故妄當著所有人的麵帶走了雲咎峰書壹仙尊的徒弟就消失不見,林鄞之追過去也沒能帶回來。

加之故妄的狀態一直不對,所以雲咎峰一直在關注著故妄的動向。

所以林鄞之來之後, 得到消息的眾人便緊隨其後跟著來了。

包括被故妄救下來的宋端。

他原本還要好好謝謝故妄,但故妄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一出來就帶著人消失了。

就連在魔障出現的卿伶都不見了蹤影。

想著故妄的反常,還有那個所謂書靈的熟悉感, 宋端心裡多了一些猜測。

隻是卻沒想到, 他才跟著大家來到這裡, 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幕。

卿伶消失的一瞬間, 除了故妄,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身影化作了一團黑色鬼氣被閃電攜卷著,迅速落入了魔縫裡。

宋端驚叫出聲:“卿伶!”

書壹立在人群之中看著那抹消失的鬼氣, 緊繃的神色卻沒見一點好轉:她回去了。

這是總局會給任務者安排的最合理的離開方式。

但為什麼,卿伶回去的事他卻一概不知?

林鄞之回過頭的一瞬間看到的也卿伶掉下去的那一幕。

他雙目微微睜大,猛然看向故妄的方向,那裡早已隻剩下了故妄一個人。

一時間萬籟寂靜,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錯覺,海臨淵的潮都退了下去,電閃雷鳴也消失了, 徒留周圍的玄冰寒冷徹骨。

故妄站在原地,垂眸看著手中的簽文,一動不動。

“平安順遂。”他閉了閉眼, 著了魔一般念著那像是風一般散在他耳邊的話,“好一個平安順遂。”

宋端衝到了魔縫口,看著下麵喧囂地魔物,不可置信地回過頭:“故兄!掉下去那個不是卿伶對不對?!”

故妄轉身, 神色恐怖得宛如剛從魔縫裡出來的修羅:“你看到什麼了?”

“我…”宋端被他這可怖的神色嚇了一跳,“我看到卿伶被卷進去了。”

卷進去?

可她明明就是憑空消失了。

真好啊,就算是離開,也選了一個眾人都能接受的方式。

故妄忽然就低下頭,沉沉地笑出了聲,他頃刻間將手裡的簽文給折成兩節扔在地上,隨即一步一步走向了魔縫。

宋端看著地上的簽文:“這不是卿伶的嗎?”

無塵山的簽文都是獨一無二的,隻要求了簽,上麵就已經被打上了個人的專屬印記,所以能認出來。

故妄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宋端就要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手卻被一顆佛珠給打開,故妄身形未動,卻冷聲道:“你說什麼?”

宋端吃痛收回手:“我跟她一起求的,她還說了這是她第一次運氣這麼好。”

因為是第一次,所以宋端還記得很清楚。

“第一次…”

卿伶走之前說的話其實很模糊,故妄隱約聽到的不多,原來她說的第一次是這個。

故妄指尖合了又鬆,最後卻再一次轉過了身,緩慢地將地上被自己扔下的簽文撿了起來。

宋端心裡卻是更為驚疑不定:“這是卿伶的,那剛才掉進去的……”

也是卿伶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魔縫,卿伶這麼厲害,怎麼會掉進去呢?

“故兄,她……”

還沒問完,卻見一人從旁邊走了過來,林鄞之眉目已經冷了下來,他直直走向故妄,一字一頓地問:“她人呢?”

故妄沒說話。

林鄞之心底徒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他沉聲又問了一遍:“我問你她去哪裡了!”

許久後,故妄眼睫才顫了顫,他扯了扯嘴角,卻怎麼都笑不出來:“我怎麼知道。”

聲音很輕,輕得幾乎都聽不見。

他怎麼會知道?

這個人多瀟灑,多乾脆啊,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關於自己的話,說走就能走,又隻留下他一個人。

早是如此,為何又要出現。

故妄緊緊捏著手裡的簽文,幾乎像是要把那簽文給嵌進自己的血肉裡。

“你不知道?”

林鄞之一劍刺過來,故妄卻沒躲開,如同不知道疼痛一般,眼也沒眨一下。

那劍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膀。

林鄞之手指都泛了白,聲音裡壓著怒氣:“你哪裡不知道?你不是一直都胸有成竹的嗎,不是一心設計想讓我們都死在這裡嗎。”

“是你讓她來的。”林鄞之將劍又送進去了一分,“你現在說不知道?”

故妄垂著眼,低低肩膀輕微地抖動了起來,他在笑:“你殺了我吧。”

“殺了我。”故妄緩緩抬頭,笑意不止,“你不是一直都想這麼做嗎?”

他不顧林鄞之的劍還插在自己的肩膀上,抬起手直接握住了劍身,往前走了一步:“現在如你所願。”

血液順著他的手留了下來。

林鄞之沒說話,他的目光落在了故妄手腕的紅綢上,這是無塵山特製的姻緣緞。

上麵有字,還是一個伶字。

他猛地抽出了劍,那劍端換了個方向,朝著故妄的手腕上挑去。

故妄神色一變,擋住了他的動作。

故妄摸著自己的手腕,有那麼一瞬間,想將這個東西扯下來,一同扔進那萬丈魔縫裡。

但終究直隻是輕輕撫摸了一下。

林鄞之隻一眼就知道了那是什麼東西,但他沒想過故妄會將這個纏繞在手上,他問:“那真是她嗎?”

他清楚地記得卿伶說了一句“要回去”。

方才分明也可以躲過,所以為什麼進去的那個人會是她?他不信。

故妄輕聲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終歸就是不在了。

林鄞之最見不得故妄這個模樣,一副任何人都猜不透他想法的樣子,他冷冷道:“你這輩子算計自己,算計彆人,就連愛情都要算計。”

“她說過要走,是你把她逼走了是不是?”

“是。”故妄抬起頭,紅眸裡全是偏執,“是我把她逼走了,逼死了。”

“你不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她身上了嗎?現在她沒了,你的希望也沒了。”故妄抓住林鄞之的劍,手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森然道,“殺了我啊,你還等什麼。”

他短促地笑了一聲:“殺了我你就什麼都有了。”

林鄞之的劍抬起來,指向了故妄的心口:“你以為我不敢?”

故妄怔怔地看著魔縫,她消失了。

甚至去了哪裡他都不知道,隻有這些人看到她掉進去了,也算她的一個去處。

林鄞之說得對,他確實什麼都在算計。

算計到頭來,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成功了又如何,失敗了又如何,此後的歲月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唯一想要留下的人,已經沒了。

他不是想要她對自己好,隻要她留下,就是他對這個世界的殘存的那一點念想了。

故妄往前走了一步,那劍劃破了他的衣衫,林鄞之眸色微深,手腕動了動。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怒道:“妄兒!”

故妄動作一頓。

無頃長老的禪杖擋在了兩人中間:“鄞之,放下劍。”

林鄞之沒動。

無頃長老一把將故妄往回拉去:“胡鬨!鬼主保全了你,你這是要辜負她嗎!”

“犧牲?”故妄低笑兩聲,“她保全的是她自己。”

為了她的任務。

他偏過頭,寧昭還被嚴嚴實實地捆著,就算要離開,也記著要將他以後的障礙都掃除了。

知道他護住了長老,捏住了他一定不會毀滅的命門,就這麼肆無忌憚了。

好一個卿伶。

故妄冷笑一聲,抬手就將一臉驚恐的寧昭給扔進了魔縫裡,不顧眾人驚訝地目光,絲毫都不在意這個後果會是什麼。

“師父。”故妄抬起眼,“我要還的,已經還了。”

“那念想,也沒了。”他沒什麼情緒道,“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留下的。”

甚至,他連林鄞之都不如。

這個人,滿心滿意都是世間正道,要將一切邪祟都除了去。

而他竟然連自己以後要做什麼都不清楚。

叫他平安順遂?

平安順遂地念著她以後的無窮歲月嗎?

他輕嗤一聲:“不可能。”

無頃長老心底皆是震撼,他知道故妄心裡一直著這種想法。

可他以為有了鬼主,故妄就會稍微多了一點留戀。

是啊,卿伶沒了。

“師父。”故妄笑著說,“反正你們也一直都在提心吊膽不是麼?這樣豈不是一勞永逸。”

無頃長老有種被戳破了心事的無言,他歎了口氣:“妄兒,為師一直都在告訴你,不要固執。”

故妄笑而不答,但下一瞬,他眉心的朱砂卻像是化作了一縷紅煙,消失不見了,但他的眉眼間卻露出了更為惑人的魔意。

他入了魔。

無頃長老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驚訝地看著他:“妄兒,你!”

這樣,他還要怎麼將他留下來?!

故妄脖頸上隱隱顯露出了紅色的魔紋,他笑著沒所謂道:“您也看見了,隻要我想,多少洗靈池池水都無濟於事。”

“如何?”故妄看向林鄞之,瞳孔裡滿是血色,“這是你唯一的機會,要麼殺了我,要麼,我帶你一同進這魔縫。”

“我殺不了你。”故妄說,“但我能毀了你所有的道心,不是嗎?”

許久後,林鄞之緊握著劍,終於開口:“你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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