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化妝師雖然沒有絢爛的經曆背景,卻很有天賦…”
隻有小部分客人,還在關心大島部長的未儘之語,催促道:“部長,你還沒說完叻!你和香奈兒關係有多好呀?”
“是像資生堂和黎化妝師那樣,送過房車的關係嗎?”
…怎麼可能啊!
剛剛還在誇耀自己和香奈兒關係好的大島梨花,沒由來地感到一陣自卑挫敗感。
在客人連環炮一樣的追問中,她幾次張開唇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不得不說,這段時間與黎覺予的較量,狠狠將大島梨花的自尊心敲碎了。她在應下三越花的請求時有多自信,現在就有多難受。
“那個,我不太舒服。”大島強忍難過,頭也不抬地離開化妝室。
部長的突然離開,讓一眾還在期待部長分享法國經曆的客人,麵麵相覷不知說什麼好。
*
三越百貨門外,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黎覺予匆匆趕至,等見到穿戴整齊、甚至化上了簡單妝容的黎母後,才鬆一口氣,問司機:“福原先生尋我,是有什麼事嗎?”
“福原先生知道黎化妝師還沒搬入新家,心想是搬家不易,所以喊我們過來幫忙呢。”司機樂嗬嗬回答。
原本與資生堂隻是金錢關係,但福原先生出人意料的貼心,讓黎覺予內心柔軟。
黎覺予剛想安慰黎母,轉頭就聽到司機樂嗬嗬的聲音,說:“哈哈黎化妝師的母親也挺有趣的,聽說有人拜訪,她愣說要先梳妝打扮,讓我們在外等了2個多小時…”
“…”
黎母有些不好意思,撇過頭去。
才聽說這事的黎覺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想黎母真不愧是大家族走出來的仕女,哪怕住在臟亂房子中,規矩也少不了。
當然沒有說這樣不好的意思,畢竟身處這個時代,總不能用未來思想,去要求本土女人一定要改掉從小到大的生活習慣。
就是一旦想起一大幫人候在小土樓外的畫麵,覺得莫名的好笑。
車輛沒開多久,就抵達東京橋尾,一眾磚砌小洋房跟前。
出於對母女二人獨居的想法,福原先生安排的房子,位於小洋房群中間陽光能照射到的地方,雙層,每層足足有二十六鋪席大。
車才剛靠邊,福原家的仆從魚貫而出,接過被窩褥子等行李,規整迅速地運送至新家。沒多久,一層大廳就被一堆破銅爛鐵放滿了,隻留下幾把椅子的空餘。
“房間二樓還有福原先生的禮物,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
這些車輛和仆從,就像童話中的萵筍姑娘一樣,突然出現,做個好事後又迅速消失。隻留下黎覺予母女二人,站在洋房自帶庭院中間,凝視精致小樓無法挪開視線。
“這是真的嗎?”黎母喃喃自語,“這可比黎公館還要漂亮。”
其實沒那麼誇張,上海租界內黎公館還是要好看些的。
之所以黎母會產生這種錯覺,是因為這棟由美國建築師設計的小彆墅,去年才堪堪建成。新穎設計配上嶄新裝修,很難不讓人發出“真好看”的感歎。
黎覺予笑意吟吟地轉過頭,說:“你看,我們真的做到了。”
“我們隻花了一年,就從麵兒鎮搬到東京橋。母親,你現在還覺得女子不能成大事嗎?”
黎覺予隻是借著自誇,暗戳戳提點黎母什麼,也並沒有要改變對方的強烈欲望。
卻沒想到,黎母反應比她想象的更強烈——隻見這位思想質樸的中年女士倏地轉過頭,一雙有些下垂卻依然漂亮的眼睛緊緊盯著黎覺予,堅定地說:“我覺得你說得對。”
“我可能全天下第一個想要效仿女兒的母親…”
…
黎母想法的突然轉變,讓黎覺予十分驚喜。
這種感覺就好像…懵懂幼兒忽然意識到仰視和平視的區彆?黎覺予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她隻知道黎母的轉變,搬到新房子,擁有新家具都是極好極好的事情。
帶著好奇心環顧一層大廳後,黎覺予突然想起司機說“禮物在二樓”的話,興衝衝跑上樓。
二樓房間,空空如也。
黎覺予奇怪地走進房內,而後才在窗台上發現一封引人注目的厚實信封。
——這是一封由福原先生親筆,寫給巴黎右岸康朋街165號主人的引薦信。想來,這是資生堂為黎覺予前往巴黎所做的準備,為她找好的後路。
但是,她真的要去巴黎嗎?
黎覺予閃過大島梨花炫耀法國經曆時的自信,忽然感到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離開東京的她能否進入幻境,能否繼續在寶塚唱歌,能否…再見到物部將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