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謠言哪有故事好玩(2 / 2)

複仇哪有養崽好玩 嚴午 20250 字 10個月前

伊莎貝拉有點懵,她不太明白,怎麼自己作為正主還沒發火呢,狄利斯就突然開始嘴炮攻擊對方了——

“搞不懂你在講什麼!剛才那些都是著名詩人告訴我們的,大家都在街角的酒館裡聽見了!”

惱羞成怒的小青年拔高了嗓子,“你自己去問問那位知名的吟遊詩人,看他所講的故事是不是取自事實!”

狄利斯點頭:“有道理。擊打一個傻逼是沒有效果的,我這就去懟你們的傻逼頭目。”

小青年:“……你才是傻逼呢!我受夠了!你全家都是傻逼!”

狄利斯搖頭,目露歎息:“天呐,我早就說過,不要和無法理解真理的人講道理。竟然使用傻逼這種詞彙汙蔑彆人,你真是粗俗。”

小青年:……

氣到心肌梗塞.jpg

他哆嗦著用手指指著這個奇葩,抖了半天後,在對方那種“真是可憐啊竟然沒有教養呢”目光下,小青年終於還是敗退了。

狄利斯目送小青年離開,又望著他剛才所指出的酒館方向,若有所思。

“咕咕,你想吃點冰激淩嗎?我們去買點飲料喝吧。”

說罷,他就立即轉身,拎著伊莎貝拉往酒館走——這個方向正好是剛才那一大波人群來時的方向,很明顯,剛才那波議論紛紛的人群,都是在酒館聽完了那位“著名詩人”的故事後,散場出來的。

圍觀了狄利斯嘴炮全程的伊莎貝拉有點奇怪。

她是第一次見狄利斯去懟其他人(因為這個奇葩更喜歡宅在自己的鐘樓裡搞研究),說實話,比他平時與自己鬥嘴的那些話語狠多了——氣人不見血,的的確確打著抹黑辱罵對方的目的。

當狄利斯嘴炮的對象是其他人而不是自己時,無疑很爽,伊莎貝拉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但是,為什麼狄利斯突然就開始攻擊那個青年了?他也沒做什麼事吧,主要是編排自己的謠言,但根本和狄利斯沒關係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公爵大人直接問道:“狄利斯,你怎麼突然就攻擊彆人?難道……”

——難道他一直知道我是誰,所以剛才的舉動,是在維護我?

這個猜測讓伊莎貝拉驚出了一身冷汗。

但狄利斯就是狄利斯,一個很會自娛自樂的、自由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愛好懟人的奇葩。

“你說剛才?哈,就是一時興起。”

他輕快地說,“你不覺得剛才那隻柿子臉上的雀斑很礙眼嗎?”

伊莎貝拉:“……柿什麼?”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那個小酒館的門口。

伊莎貝拉還想再問什麼,就被直接闖入耳朵的琴聲奪去了注意力——是吟遊詩人的七弦琴——

“諸位請聽,那位公爵,罪大惡極而醜陋之徒,哦,她那外翻的鼻孔和乾裂的爪牙,天呐,她那大腹便便的醜態……”

公爵本尊:艸!

她猛地揮開狄利斯輕提著自己的手臂,跳到地上,直接氣勢洶洶地闖入了酒館。

而酒館中心,正是一位衣著鮮豔的吟遊詩人:他正一隻腿架在桌子上,喝著熱情聽眾送上的美酒,並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自己的七弦琴。

每唱一句,周圍便響起一陣叫好聲,呼喊讚揚不絕如縷。

“嘿,詩人老爺,您唱的太棒啦!再來一段,就那個——”

“關於那位停止作戰的事吧!哈哈哈,要我說,那可真是難堪啊!”

小酒館裡鬨哄哄的,每個人似乎都喝醉了酒,麵色通紅,情緒激昂。

伊莎貝拉看著眼前這一幕,赤紅色的眼睛暗了暗。

換作以前,她早就一鞭子端了這個破酒館……無非是又拿那件事做文章的平民們。

愚蠢。

和那兩個蠢材一樣,看不清自身處境。

他們編排的,正是當年停戰的事。

幾年前,帝國在那位公爵的率領下,以她前所未有的凶狠作風與殘忍暴虐的脾氣,幾乎一舉征服了整座大陸。

然而,作為一個內政較為混亂,還處在各個勢力互相傾軋鬥爭下的國家……突然讓它掌握整座大陸的控製權,無異於遞給靠挖礦發財的暴發戶一筆巨額債券。

這也是卡斯蒂利亞公爵當年停下征戰的原因之一——她認為,帝國必須先穩下來,慢慢消化這份天降橫財,整理好自己的內政。

而且,停止對剩餘幾個小國的進攻,也是給她自己留下的後手——伊莎貝拉當時相信,即便自己因為勢力過大被皇室忌憚,隻要國王是個有點腦子的野心家,就會一直忍到內政清明、忍到她再次出兵蕩平全大陸之後——

畢竟,作為一國之君,離統治全大陸隻差幾個小國家的距離……他怎麼可能不心動呢?

心動了,自然會隱忍;隱忍了,自然會留機會、留時間給自己謀後路。

伊莎貝拉雖然脾氣暴躁,但她不蠢,更沒有王都裡那兩位皇室蠢。

——所以她這個不錯的算計落空了,因為蠢材的執著是不能用邏輯來推算的。

不過,對於那位公爵突然的收兵,大多數平民都青睞於將其解讀為另一個更加浪漫、更加有趣、更加符合那位公爵“醜陋”名聲的故事……

譬如“那位公爵因為迷戀某東方小國的國王,所以決定停止戰爭”“那位公爵一直愛慕國王陛下,但被其嚴辭拒絕後惱羞成怒,拒絕再為國王陛下效力,並故意停止為陛下征伐土地”等等。

在那位公爵銷聲匿跡一年之後,人們對她的畏懼逐漸減弱。

同時,這一整年來,統治階層各種混亂的角逐讓他們的生活質量停滯不前,甚至每況愈下。

為了發泄生活的壓力,也為了趕跑心頭的陰影(“那位公爵到現在都沒有出現消息,我真希望是她死了”),群眾們十分歡迎類似的謠言。

許多亂侃當年停戰原因,編造各種故事,將那位公爵描寫成萬惡反派的詩句自然應運而生。

這些亂七八糟的故事由最大的傳播群體——吟遊詩人們——傳播,寫詩彈唱的人掙得盆滿缽滿,聽詩給錢的人得到了精神安定,雙方都十分開心。

故此,混亂的諾丁杉市集,出現了一堆吟遊詩人,大吹特吹各個版本的故事,也是極為正常,極受歡迎的事情。

……嘖,她能怎麼辦,又無法堵住群眾的嘴巴。

伊莎貝拉繼續黑著臉往後聽,聽見“那位公爵雙眼通紅,強迫奪過了國王陛下的初吻”時,不禁一陣陣的反胃。

她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伊莎貝拉深吸一口氣,扯扯身邊狄利斯的袖子,擠出一個乖巧的笑容。

“狄利斯,我想去外麵的鋪子買點煙花。能借我一些銀幣嗎?”

老娘要買爆竹回來炸了這個破酒館!炸!炸他娘的!

機械師低頭看看自己的研究物,沒有異議:“你想放煙花,咕咕?”

伊莎貝拉用力凹出自己最乖巧的造型:“是呀。”

這個破地方全部給我上天炸成煙花!爆炸!四濺!呸!

哼,要不是狄利斯在場要稍微維持點五歲兒童的人設,她就直接開始罵街了,罵爽了就跑,就算身體變小,這幫人也沒有抓到自己的能力!淦,從什麼開始罵起呢,從“傻逼”開始罵起——

“你們這些傻逼!”

……咦?

一聲爆喝,剛好說出了伊莎貝拉的內心所想。

她茫然地看向站在自己旁邊的機械師——後者輕佻地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直到吸引過來全酒館的不善視線後,他往旁邊的櫃台一靠,就像個沒骨頭的地痞流氓。

流氓不屑地說:“你們這些傻逼,什麼都不知道。我這裡才有第一手的真實情報……那位公爵啊,隻是國王放在自己麵前的擋箭牌——為了遮掩他的性取向,是的。”

全場寂靜。

一幫自詡良民的群眾們,紛紛被這位地痞流氓鎮住了。

雖然一開始聽見“傻逼”很不爽,但明顯這個流氓嘴裡的第一手情報更重要啊?!

有長舌頭的婦人已經催促起來了:“那你說說,什麼叫遮掩性取向?”

“哈,你們讓我透露,我就透露嗎?”

狄利斯打了個響指,示意吧台後的服務生給自己倒是一杯啤酒,再指指伊莎貝拉,示意他給咕咕上一杯冰激淩。

急切想吃瓜的群眾立刻給伊莎貝拉遞上了一支巨大的巧克力蛋筒,並端來小板凳。

滿臉懵逼的伊莎貝拉:???

她目睹狄利斯這個奇葩充分散發自己輕佻氣質,做足了小混混姿態後——天呐,這人怎麼如此欠揍——群眾與伊莎貝拉本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

正在這時,狄利斯輕咳一聲,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這要從幾十年前一個下雨的晚上說起,那時,我們的亞曆克斯國王陛下,還是一個脆弱愛哭的小男孩,他卻愛上了自己的馬夫,一個嘴角有顆球狀黑痣的男人……”

——這之後,伊莎貝拉經曆了人生中最漫長的二十五分鐘。

那是長達二十五分鐘的精神汙染。

在此之前,單純的她一直以為,嘴炮隻能分為兩個等級。

第一等級,是以各種粗俗的名詞罵娘,適合挑起街頭鬥毆,也是她以前的嘴炮等級。那並不算完整的嘴炮,畢竟暴脾氣的公爵大人每次罵娘後都會抽出鞭子,進行實質性鬥毆。

第二等級,則是運用各種邪門歪道,甩出一串看似有理的道理,使用自己無懈可擊的邏輯體係,去精神強|暴自己的對手。此種嘴炮,是純粹的嘴炮,通常能把人氣到生無可戀,氣到大腦混亂,但並不會使用任何暴力手段,是殺人而無形。

她之前一直以為,狄利斯屬於第二等級的嘴炮。

但事實證明……她太小看他了。

傳說中的第三等級:洗腦。

“唉,我們可憐的亞曆克斯,他心底是喜歡男人的啊,你們難道沒有看到他通紅的眼睛嗎?每次那位公爵從王宮裡出來,他都會滿眼通紅地出現吧?那是憤怒於該死的世俗,憤怒於自己作為皇室卻不能挑選心愛之人——那位鬥雞眼的馬夫——那是悲憤啊!那是他靈魂的呐喊!”

吃瓜群眾震撼地點頭讚同。

伊莎貝拉:他隻是單純地被我氣炸了。

“……據說呢,大王子傑克,為什麼要在外不停地抹黑自己曾經的未婚妻?說起來,也是命運,或者是遺傳的原因吧,可憐的傑克……他也……否則為什麼要對自己的未婚妻如此厭惡?皇室的那點東西,大家也明白,就算王子殿下心裡再怎麼反胃,也不得不裝出和諧美好的樣子……但他卻反其道而行……那是因為,和公爵無關,他惡心於與任意一個女性相處啊!他的心裡隻有那位馬夫……那位屬於自己父親的馬夫!”

吃瓜群眾震撼地點頭讚同。

伊莎貝拉:他隻是又慫又蠢。

——如此種種,長達二十五分鐘,一段跨越了生死的愛情故事,完全撇清了那位公爵的角色,並且徹底抹黑了皇室的兩位性取向,順帶diss了一波神殿聯盟。

“都是他們!阻擋了這些自由美好的愛情!迫害了我們的國王陛下與王子殿下!忽視了人權自由!”

伊莎貝拉:……

她不知道自己是聽完的,也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

作為真正的卡斯蒂利亞公爵,她可以用生命保證,狄利斯說的那些事都是瞎扯。

但是……連她都快被說服了啊!

這麼一想,疑點太多了,那兩個蠢材似乎真的和馬夫之流有愛情……呸,我在想什麼?

狄利斯的洗腦是非常成功的。

起碼在他說故事的時候,那個吟遊詩人都忍不住彈起了七弦琴,為其中愛情的失落配樂;婦人們忍不住拿裙角揩眼淚;而伊莎貝拉麵前的冰激淩,從蛋筒換成聖代,最後是一個三球香草花生仁香蕉船。

伊莎貝拉呆滯地吃完了甜筒聖代,還有香蕉船。

最終,他以一聲長長的歎氣謝幕。

“就這樣吧。大家千萬不要去打探我如何知曉,我隻是他們愛情故事中的一位路人。”

震撼的群眾含淚點頭。

狄利斯就這樣拉著伊莎貝拉走出了酒館,並聲情並茂地拋下了“國王和王子都是喜歡和自己馬夫瞎搞的同性戀”流言。

他通過一通“讚歎愛情偉大從而倒臟水”的騷操作,從而讓所有人都相信了他講述的故事。

這可比那位公爵的謠言新鮮多了——這可是集愛情、倫理、皇室、痛苦、邊緣人士的一場大型醜聞啊!

伊莎貝拉毫不懷疑,那幫感動的民眾,回到家後就會立刻回過味來,消除了自己的一時同情,並興衝衝地向左鄰右舍宣傳自己聽到的皇室醜聞……

嘶。

“咕咕,香蕉船好吃嗎?”

嘴炮之王抱怨道,“他們隻是不停給我倒酒,可我討厭酒精。我也想吃你的香蕉船。”

事到如今,伊莎貝拉不可能再相信對方嘴裡的“一時興起”。

“狄利斯。”她心情複雜地詢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幫那位公爵洗白?”

機械師聳聳肩,倒映著星空的眼睛明明應該深邃而認真,卻總顯得漫不經心。

他淡淡地說:“我和她有過一麵之緣。舉手之勞,幫忙消滅一些謠言而已。”

……一麵之緣?她怎麼不記得了?

“咕咕,過來,這家店好像賣裙子。你喜歡哪種蕾絲?”

仔細思索的公爵大人猛地被打斷了,她急忙衝過去阻止這個奇葩:“狄利斯!住手!喂!”

【多年前,某扇大門後】

他被白色影子帶領著,就要轉移到更深的白色裡。

他低著頭,懶於抬起,懶於睜眼,懶於說話。

就在這時,一道張揚肆意的女聲響起——

“憑什麼要我去上戰場?父親,恕我直言,您xx的xxx是不是被xx了?不然您的腦子裡怎麼就像填滿了狗屎呢?!”

於是他在這份粗俗的謾罵下抬起了頭。

門的細小縫隙裡,門外的那個姑娘有一雙赤紅色的眼睛,滿臉鞭痕,嘴角還淌著血,他根本看不清她的五官……是個被欺負的弱者,很明顯。

但是她正耀武揚威地破口大罵著,眉飛色舞,氣勢凜冽到幾乎割裂了這扇他跨不過去的大門——

“你們給老娘等著!等我回來了……哈,我會讓你們這幫混賬玩意兒都綁上城牆燒死!”

“我會燒掉一切阻擋我的破爛玩意兒!等著瞧!呸!一幫狗屎東西!”

白色的影子在身後命令:“快點走。”

他點點頭,但是心裡留下了那雙赤紅色的眼睛。

……真帥啊。

如果她能燒穿這扇門就好了,他突然閃過這麼一絲渺小的希望。

【一麵之緣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要的爆更……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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