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開始說話了!”
“……那我就往你嘴裡塞一個大號奶嘴!”
“你無法實施這個計劃,咕咕,當年我往你嘴裡塞的奶嘴是我親手做的,整棟鐘樓獨一無二!”
這有什麼值得你自豪的點嗎?會織衣服會煮飯會疊餐巾會做王冠還會製造奶嘴的小精靈?!
伊莎貝拉覺得自己今天的態度夠柔和了,是時候凶狠一點,讓到處亂動不肯剪頭的五歲兒童意識到家長的威嚴。
她絞儘腦汁,發出了自己不含臟話的情況下,自認最刻薄的嘲諷:“狄利斯,你是上了什麼未婚女子必修課嗎?你是還會插花和生孩子嗎?”
狄利斯驕傲地回答:“我有一本《十八歲少女須知二三事》,還有一本《婚前那些你不得不學習的知識》,我會種植玫瑰花和鬱金香,隻差生孩子——那是個人生理問題,無法通過常規學習手段克服。”
“我有段時間試著尋找一位女性來達成‘生孩子’這一條,但和‘龍’討論後,我認為自己無法接受把研究時間浪費在一個無趣的異性身上,並且無法忍受要給她做飯、織衣服、或照顧她的鼻涕……我們得出了共同的結論,我和異性的婚姻頂多維持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後就是愛情的墳墓,婚姻的儘頭。”
“綜上所述,我永遠都無法學會‘生孩子’這項技能,真是令人遺憾啊。”
公爵大人:“……”
救命。
她收回“這貨閉上眼睛還不錯”的論斷,事實證明,除非她成功往這張破嘴裡塞進去一個奶嘴,否則永遠都彆想認為狄利斯“還不錯”。
伊莎貝拉試圖用假笑緩解自己遭受的三觀震撼——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的成年男性——:“很好,狄利斯,既然你無法忍受長達十五分鐘的婚姻,那你是怎麼該死的和我住了整整一年呢?這是你語言裡的漏洞吧。”
機械師早有準備,從善如流地答道:“當然不,咕咕,你不屬於‘成年異性’,你的小豬蹄正拍打著我的眉毛呢。”
伊莎貝拉:“……”
她花了畢生最堅韌的定力,才沒讓自己“豬蹄”裡握著的剪刀,巧妙地下滑,到達這貨的太陽穴。
“如果我是你未來的丈夫——會做飯織衣服弄奶嘴,還過《十八歲少女須知二三事》的狄利斯——我會在婚禮當晚把你勒死。真的。”
“不,咕咕,你要用辯證的角度來看問題。”
狄利斯興致勃勃地分析:“如果你是我未來的妻子,你也會在婚禮當晚把我勒死的。”
……這到底有什麼好嘚瑟的?!啊?!
讓狄利斯閉嘴六分鐘的代價,就是伊莎貝拉和對方就“婚禮當晚誰勒死誰”的奇怪話題,開始了漫長而心累的互懟。
當然,她沒能懟過成年的機械師。對方早已在嘴炮的領域封神了。
“好了,狄利斯,你的頭發剪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看看……”
伊莎貝拉疲憊地爬下自己的小板凳,暗自決定今晚睡覺前要故意裝睡,踹他幾腳解氣。
“謝天謝地,咕咕,你不知道我有多討厭這個房間……”
這個房間是他逃出那裡時一並帶出來的,就像是團不得不黏在重要文件上的口香糖——這個由鏡子組成的房間來自於白塔,出於某種原因,狄利斯不能舍棄它,隻能讓它暫且保存在自己的鐘樓裡。
所以他沒在這裡放置任何雜物,因為長大後的機械師壓根就不想進來。
他起初的沉默不語,他後來的喋喋不休——都是為了掩飾那份細小的厭惡。
狄利斯討厭這裡,因為這裡總能讓他回憶起一些早該遺忘的事情。好的,壞的,眷戀的,至今仍舊充滿著謎團與未知的。
當然,伊莎貝拉沒有察覺。她心目中的狄利斯就是個十分孩子氣的傻弟弟。
“過來幫我收拾一下東西,狄利斯,我搬不動這把高椅子。”
“好的,咕咕。”
機械師睜開了眼睛。
然後他摔下了自己的椅子。
伊莎貝拉:“……”
她不得不走過來攙扶這個智障兒童:“狄利斯,我是讓你幫我搬東西,不是讓你把自己摔在地上,說真的,你該好好練習自己的平衡能力——”
機械師沒有回答。
就在公爵大人翻著白眼數落他,努力拉扯著他的胳膊讓他從地上爬起來時,狄利斯正死死地盯著自己對麵的巨大鏡子。
如果伊莎貝拉沒有因為心累而懶得瞅他,她會發現,對方的臉色白得像紙。
“狄利斯,你還好意思說我的手是豬蹄,你才是那個比豬還重的家夥呢,狄利斯——”
【從前,有一座白塔。】
【從前,有一座黑塔。】
【然後,出現了大門。】
狄利斯是個被譽為“傳說”的機械師。
他擁有頂尖的智商,頂尖的思維,頂尖的動手能力。
但他所擁有的一切,都不能解釋現在正發生的事情——就在他對麵的鏡子裡——
那是一個彎腰摟過他胳膊的成年女人,擁有白金色的長發,赤紅色的眼睛,微微下撇的唇角,與穿著高幫紅皮靴的長腿。
她赤紅色的軍服看上去和她的鞋尖一樣鋒利,大衣內側裡麵的衣服則是隱隱約約的——除了黑色的皮手套,這個女人衣著細節的其他部分都在鏡子裡被模糊成了一團紅影。
鏡子裡的她就蹲在自己的身邊,拉著他的胳膊,滿臉不耐煩地說著什麼,時不時地吐吐舌頭。
可是自己的身邊什麼都沒有。
狄利斯緩緩回過頭去,隻有一隻白金色頭發,赤紅色眼睛,微微撇著嘴巴生氣,穿著公主裙和小披肩的咕咕。
她正蹲在自己的身邊,和鏡子裡女人蹲的位置,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弟弟他可害怕了,嚇得都不會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