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清家業安排後路(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7746 字 8個月前

自從在吳氏靈前將二房產業劃清,果然是少了許多麻煩全文。

吳氏用嫁妝所置的鋪麵莊子皆歸綺年,隻有這處宅子與幾百兩現銀歸了周立年。李氏本要回舊宅子裡去住,被綺年挽留了下來,隻說母親不在,李氏住下,也好避嫌。

古語有雲,男女七歲不同席,即便是親兄妹,年紀大些也要避著,何況綺年與周立年隻是嗣兄妹,年紀又都不小了。李氏聽得有理,也就安心住了下來。綺年將宅子劃成兩半,小山居做了靈堂,日後也打算空置著。這是父母住過的地方,綺年不能住,卻也不能讓彆人住進去。收拾出周二老爺從前的書房給周立年居住,李氏就與她同住珠玉閣。

產業這一劃定,三房終於發現自己再撈不到什麼油水,索性連後頭吳氏的三七、五七都不來了。綺年倒落得清靜,時常獨自去靈堂裡坐著,腦海裡來來回回全是與二老爺和吳氏一起生活的片斷,有些連她都覺得陌生,說不定是這具身體生前零碎的記憶。

白日裡事情太多,隻到了晚上靈堂上如此的安靜,才讓人越發明白——吳氏真的去了。活了兩世得到的唯一的母愛,以後再不會有了。

“姑娘——”如燕輕輕晃了晃綺年,聲音裡也微微帶了點哭腔,“這裡冷,姑娘還是回房罷。看手都冰涼了,萬一受了寒可怎麼辦。”明日就是七七,可以起靈除服了。這些天綺年天天到靈堂來守夜,她真怕姑娘把身子熬壞了,除了服自己反而倒了。

綺年抹了抹滿臉的淚,覺得心裡空了一塊兒,然而這一通發泄之後到底是輕鬆了一些,便扶著如燕的手站了起來。

邁出靈堂,遠遠聽得鞭炮聲東一處西一處零散地響。已經進了臘月,有那耐不住性子的頑童便提前拿了炮仗來放,卻越發顯得周家靜寂寥落。綺年不由得停了腳步,剛要說話,忽見西邊垂月門裡走出個丫鬟來,正是如鶯。手裡提著個食盒,走得幾步才看見綺年,忙上來笑道:“少爺還在讀書,恐怕夜裡餓著,方才在廚房熬了點粥送過去。給姑娘留了一碗在爐子上溫著,奴婢現去取?”

綺年抬眼看了看她。如鶯今年十八歲,在四個丫鬟裡已是最大的,若吳氏沒有去世,大約過了年也要給她挑個人家了。如鶯身量已經長開,雖然因有喪事隻穿著素青綢襖,頭上也隻插了一支銀簪,但杏眼桃腮,並不因素衣而褪色。

如鶯見綺年一言不發,隻管打量她,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紅,低頭道:“姑娘看什麼呢?夜裡風涼,仔細受了寒。”雖然臉頰上有幾分紅色,但衣服頭發一絲也不亂,簪子也端端正正地插著。

綺年移開目光向垂月門裡邊望了望。書房透著燈光,隱約可見周立年端坐桌前的身影。綺年扶著如鸝的手往珠玉閣走,漫不經心地說:“劉管事已派人回京報信了,你們都是來了這裡才買進來的,若是舅舅要接我去京城,你們打算怎麼辦?”

如燕一怔,隨即道:“奴婢是家裡逃荒來賣在這裡的,這都七八年了,早不知道父母都去了哪裡,自然是跟著姑娘的。如鸝老子娘也早去了,被哥哥嫂子賣出來,想來也是不肯回家的。”

綺年點了點頭,瞥一眼如鶯:“你呢?”

如鶯低頭不語,綺年又催了一遍,她方喃喃道:“奴婢還有哥哥在這裡,太太當初原說過……”

綺年心裡已經明白了:“娘是說過日後你若願意,可以自己贖身的。”如鶯當初也是賣的死契,若是主家不肯,一輩子都是奴婢,將來的兒女也是家生子兒的奴婢。

如鶯頭垂得更低:“奴婢這些年……蒙太太姑娘的恩典,也攢了幾兩銀子。太太原說,許我隻拿原銀來贖……”如鶯當初來的時候隻有十二歲,年紀小,隻賣了五兩銀子。若是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可就不止這個數了。有些苛刻的主家,說不準還要加上這些年的飯錢衣裳錢。不過吳氏早說過,隻要五兩銀子,並不多加;且如鶯走的時候,自己房裡的衣裳首飾都可帶走。這其實與白放出去也沒什麼兩樣了。

綺年笑了一笑:“若是攢夠了銀子,過了年就還你的身契。”

如鶯大喜,當即就要跪下來:“謝姑娘恩典。”吳氏雖然說過這話,但無憑無據,綺年如果不認,她也毫無辦法。

“跪什麼,地上冷著呢。”綺年抬手攔了攔,“隻是這些日子,你還要儘心守規矩才是。”

如鶯喜不自勝,連聲應喏,才歡天喜地給綺年端粥去了。綺年看著她背影,忽然覺得這女孩子也十分可憐。

做奴婢的,自己能贖身已然是僥天之幸,如果自己運氣不好穿到一個小丫鬟的身上,恐怕也隻能跟她們一樣了。想著不由歎了口氣,向如燕道:“將來你和如鸝若是自己找了歸宿,也對我說,我一定成全你們。”

如燕猶自沒有看明白,茫然道:“我是姑娘的丫頭,自然聽姑娘的TXT下載。”到底是年紀還小,十二三歲未解風情,沒有看出這裡頭的門道來。

她不懂,綺年自然也不多說,微微歎了口氣,心想自己的選擇,隻要將來不後悔就成了。

吳氏過了七七,去京城送信的人已然回來了,帶回了吳若釗的親筆書信,且又帶了幾個下人,準備接綺年去京城。

吳若釗聽說妹妹被族人氣得重病不起,既悲且怒,當即手書一封,吩咐劉管事:既是已經立了嗣子,綺年不必留在成都,待過了年路上好走些,立刻接回京裡吳家。將周家的宅子留給嗣子,再留些銀子,至於吳氏的嫁妝,按單子清點了,全部當做綺年的嫁妝。鋪麵莊子一概變賣,金銀細軟全部帶回京城。若周家人有何異議,立刻拿了他的名帖去衙門打官司!另囑劉管事,務必將吳氏厚葬,修葺墳墓。每年自京裡給二房嗣子百兩紋銀,以做年節祭祀之用。

這倒與周立年的做法不謀而合。隻是周立年看了書信便道:“我既已過來,年節祭祀自是份內之事,怎可再拿舅舅的銀子。”

劉管事自他在靈堂上分割產業,對他已是畢恭畢敬,躬身道:“這也是家老爺一份心意,畢竟姑太太也姓吳。人雖去了,親戚情分是斷不了的。如今表少爺雖在成都居住,日後但得空閒,也去京城走走,莫跟表姑娘斷了兄妹之情才是。”

周立年歎了口氣道:“我雖是嗣子,多年來綺妹妹也與親妹無異。舅舅的銀子拿來將父親母親的墳墓好生修葺,其餘的給妹妹帶著路上用。至於日後年節祭祀,我自當儘心,管家回去,為我向舅舅致意多謝。”

行程已定,綺年免不了要收拾東西。雖然吳若釗信上說了所有東西一概帶走,但也不過是句氣話,哪裡就能把宅子刮得乾乾淨淨呢?笨重家俱自然大半留下,隻有吳氏從前最心愛的幾樣裝船運走。家裡的下人,綺年也一一問過,有家在本地不願進京的,就把身契給了周立年,這些人願意自贖也隨他們,願意繼續留在二房也隨他們。

不過二房在周顯生去世之時已經整頓過一次,本來也沒有多少人了。最後算一算,楊嬤嬤全家本是京城來的,自然要跟著回去;四個大丫鬟中,如鶯自贖了出去,其餘三個都要隨著上京。其餘小廝婆子們跟著的沒有幾個,都由劉管事安排,回京之後自然會給他們找份事做。

綺年將吳氏的首飾匣子清點了一番。吳氏青年守寡,平日裡就是一套素銀米珠的頭麵,且因足不出戶,連這套頭麵都不曾完整地插戴一次。綺年年紀還小,又也是在孝中,自然也沒有什麼花俏首飾。現下檢點吳氏的妝奩,才發現匣子裡竟頗有些珍貴首飾。加上鋪麵莊子織坊,林林總總一算,吳氏的陪嫁大約總有七八千之數,縱然在京中,這份嫁妝也算得上體麵了。這些年雖然有些被那些管事貪掉,但她能帶走的也有四五千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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