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猜帝心各計前程(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9378 字 8個月前

趙燕恒的馬車駛過幾道街道,速度便放慢了些。趙燕恒掀開身下一塊車板,周鎮撫從裡頭爬了出來,大喘了口氣:“憋死我了。這混蛋鄭琨,竟拉著你說個沒完。”

趙燕恒沉著臉對身邊的丫鬟點點頭:“清明,去給這混蛋看看傷。竟然被傷成這樣,虧你還有臉自稱羽林衛第一人!”

周鎮撫由著清明給他清理傷口,燒酒淋上去,他頓時齜牙咧嘴:“終年打雁,誰知竟被小雁啄了眼。沒想到那幫家夥大白天的就敢殺人。”

趙燕恒哼了一聲,輕輕晃了晃手裡的茶杯:“活該!到底他們認出你了沒有?”

周鎮撫摸了摸下巴:“按說是沒認出來,要是真認出來了,恐怕他也不敢下這種重手。不過——如果真的認出來了……此人就不能留了。”

趙燕恒看著手裡的茶杯,輕輕一晃,浮在水麵上的幾片茶葉就沉了下去:“看來,皇上與皇後,仍舊是伉儷情深哪。”

周鎮撫的腦袋剛點下去就硬生生停住了,抬眼看看趙燕恒,嘿嘿一笑:“燕恒,你這可有點不厚道。想在我這兒打聽什麼呢?”

“還能打聽什麼?”趙燕恒一笑,把杯子放下,“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周鎮撫擺出嚴肅的表情:“世子,我可是皇上的人,下頭的皇子們我是不管的,我隻聽皇上的話。”

趙燕恒瞧了他一會,微微一笑:“明白了。”他的長相與趙燕和有三四分相似,尤其是眉毛幾乎如出一轍。隻是他少了趙燕和眉宇間勃發的英氣,且因著有幾分病容,所以那樣的眉目生在他臉上,就如同畫出來一般的清晰,讓人竟有些不敢逼視。

周鎮撫偷眼看了他片刻,被清明在傷口處一按,差點叫出聲來,連連倒吸冷氣。趙燕恒頭也不抬,似笑非笑:“彆弄疼了周鎮撫。”

清明低聲應了一聲,眼神專注,手腳利落地將傷處灑上藥粉包紮完畢。周鎮撫從牙縫裡吸著涼氣:“燕恒,你這丫鬟也太手狠了吧?嗯,真不愧是呂家出來的。”

清明收拾好藥匣子,放進車板下的暗格裡,隨即退回趙燕恒身邊跪坐。周鎮撫小心地伸了伸手臂,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那茶太寒涼,到底還是傷身,少喝點吧。我看你這臉色也就差不多了,前些日子你那弟弟在官學裡的文章還得了皇上青眼,估計他們正高興著,顧不上找你麻煩。”

趙燕恒嗤笑了一聲:“正是得了皇上青眼,才想一鼓作氣呢。”

周鎮撫也不由得歎了口氣,又湊上去:“聽說郡王想在這次選秀的姑娘裡給你挑個媳婦兒,準備求皇上指婚呢。你說,要是求了顯國公家的——”

趙燕恒眉毛都不動一下:“王妃自然會想辦法讓這事不成的。”

周鎮撫撓撓頭:“其實我倒覺得有這可能。你想啊,不管怎麼說你現在都是宗人府上了玉碟的世子,將來娶的世子妃家世可不能差了。可是顯國公府上吧——名聲爵位都有,可是人丁凋零啊,到現在兩個孫子最大的才十五,要是娶給你做了世子妃,你又得不著什麼助力,又全了麵子,豈不是一舉兩得?”

趙燕恒微微苦笑,搖了搖頭。

周鎮撫一挑眉:“你這是什麼態度?就不說人家等了你幾年的話,她年齡到底比時下那些小姑娘們大些,也更沉得住氣。”

趙燕恒笑容更苦:“我也早說過,她不合適。她——太規矩了,我那裡規矩已經太多,若是她進去了,隻會被規矩纏死。顯國公府是她的依靠,可也是她的顧慮,且——她沉穩有餘,機變不足。真進了我那兒,隻會吃虧。”

周鎮撫想了想,歎口氣:“也是。做什麼事都要守著規矩,顧著名聲——若真是這樣,光一個孝字就能壓死人。且顯國公府裡也太乾淨,好些事她都沒見過。哎——”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笑起來,“說到機變,你知道今兒我怎麼從那茶樓裡逃出來的?”

“正要問你。車未到就聽見兵馬司的人搜查的聲音,當時我就擔心——你躲在了哪裡?”

周鎮撫笑著把如何躲在門後的事學說了一遍:“竟敢讓我躲在門後,萬一被發現了,我可是就無路可逃了。”

趙燕恒微微沉吟:“置之死地而後生?當時你若跳窗而逃,其實也可能逃脫。大約正是因此,那些人才想不到你竟敢還在房中。且茶樓房中並無可藏匿之處,他們反不注意。又在窗台上抹了一道血跡,更會引人誤會。”

周鎮撫笑著搖頭:“你怎麼不說我躲在門後離她們主仆最遠?即使被發現了,我和她中間隔著兵馬司的人,也不能過去捉她做人質了。”

趙燕恒沒說話,隻掀了掀眼皮:“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般猜測她?”

“救命恩人?”周鎮撫更加好笑,“人走了之後,我一句報恩的話都沒說完,她就像見了鬼一樣拔腳就跑,唯恐被我沾上似的。”

趙燕恒也不由得微笑:“是個怕麻煩的。當初見了那鴿子,就跑得飛快……”

“可不是,這次跑得更快。”周鎮撫一拍大腿,“彆說,你要是能娶了這一個,估計你府裡的那些人她倒能鬥一鬥。”

趙燕恒淡然一哂:“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你彆害了人家。”

“你可彆小看了。當初在成都,馬驚成那樣兒,從車上下來八風不動,居然還能想到把馬身上的暗器取下來;後來在船上,把那歹人咬得鮮血淋漓——”周鎮撫嘖嘖,“這丫頭可不簡單,不是那些見風就倒的‘大家閨秀’可比。”

“得了。”趙燕恒笑罵,“還沒長開的小丫頭,你也說得出口?我可是下不了手。行了,這也安全了,你該滾了,總不能跟著我回王府吧?回去好好想想,怎麼報這救命之恩。”

周鎮撫氣哼哼爬下馬車:“她自己都不要,我憑什麼報恩!”

綺年自然不知道周鎮撫在背後說了她什麼壞話,從文昌廟回去,她就忙著跟安師傅談生意了。安師傅聽說介紹了繡娘之後自己還能分成,自然願意,且跟綺年長談了一次。

繡娘們其實吃的也是青春飯,年紀大了眼力下降,繡花的手藝自然也要打折扣。似她這般能找到吳府教小姐們刺繡,已經算是好運的。有那頂尖的繡娘憑著超人的手藝可以留在針線坊裡做供奉,將來自有人養老,可是絕大多數繡娘年長之後離了針線坊就隻能走東家做西家地打打零工。如今多了一條賺錢的路子,誰不歡喜?何況又不用自己投進一文錢去,隻要能把布料薦給主顧,自己就能分銀子。說起來隻不過是多說幾句話的事,就有可能掙到銀子,誰不情願?再聽說若介紹了新人來,將來新人賣了布自己也能再分潤幾分,自然更是熱情高漲。

短短一月之內,如鵑已經找到了三十幾名繡娘,綺年心裡也放下了半塊石頭。如今萬事具備,隻欠東風,隻等小楊那邊的錦繡布匹運來,就可以開始做生意了。

綺年這裡忙著生意,吳家人也是各自忙碌。吳若錚終於自山東返京,即授行太仆寺少卿,官職仍為正四品。吳若釗聽了這官職,頗有意要跟弟弟長談一番,隻是吳若錚得了新職,少不得要摸摸門路,送幾份禮,請幾席酒,且又有吳知霞入宮待選一事,故而吳家最近事情實在不少。

綺年揣著做好的鞋子去蘭亭院的時候,吳若釗休沐,正跟李氏在說話呢:“我看二弟的意思,此次霞姐兒進宮是八成的事了。”

因著剛過了端午節,家裡收拾東西忙得很,李氏到這時候才剛打發完滿府的管事媳婦們,歪在炕上想歇歇,聞言不由得直起了身:“這怎麼說?雖說今次是小選,明詔隻要各家的嫡女,且連五品官員家的女兒都不選,可是那才貌雙全的姑娘也不少全文。若是也給皇上選,那中選的人必多,可是這是給幾位皇子選——三皇子才十四歲哪——能選多少人?怎麼就這麼有把握呢?”

吳若釗苦笑了一下:“你難道沒想想,二弟新授的官職?”

李氏於政治上確實不是很通:“行太仆寺——不是管馬的麼?老爺是說這裡頭有什麼蹊蹺?說實在的我也疑惑,巴巴的進京,怎麼去管馬了呢?”

吳若釗歎了口氣:“你婦道人家,想不到這上頭去。若是家國太平,這行太仆寺就是個閒職,隻因有機會克扣點糧草,也算有油水的差事。可是二弟一省知府,難道回來就為了這點馬料?”

李氏連連點頭:“我也說呢,二叔是有誌向的,若真要摟錢,還不如做外官。”

“可就是。”吳若釗對妻子的領悟還算滿意,“你想想如今,廣東打仗也就罷了,那是水軍,那西北呢?還有京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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