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猜帝心各計前程(2 / 2)

表妹難為 朱砂 9378 字 8個月前

李氏一驚:“京裡?京裡會有什麼仗打?”

吳若釗沒說話,隻豎起了三根手指。李氏略略一怔,突然明白過來,趕緊打發了捶腿的碧雲下去,將門掩上才低聲道:“老爺是說,這三位皇子?立儲的事?”

吳若釗點了點頭:“三皇子最幼,可是鄭貴妃母家卻是最強的,兵部、五城兵馬司,都有他們家的人。這時候管馬,就可以通過馬匹的調動看出兵力的調動。”

李氏雖然不很通,但好歹也當了這些年大學士家的媳婦,把丈夫的話想了想,品出了裡頭的厲害,驚問道:“難道鄭家還想強行擁立嗎?”

“未雨綢繆啊。”

李氏不覺皺眉:“前次老爺不是跟我說過,咱家隻學著過世的老太爺,做個純臣麼?難道沒跟二叔好生談談?”

吳若釗苦笑:“你看二弟自回了京,哪裡有時間與我長談?且隻怕他是在躲著我呢。我的意思他明白,他的意思我也明白,是想各走各的。可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吳字,血脈相連,如何能撕擄得開?”

“那,那二叔到底擁哪一位?”李氏不覺有些見汗了。這擁立的事是不好說的,擁對了,從龍之功,立刻飛黃騰達;擁錯了,那就要被新君踩在泥裡,不但自己永世不得翻身,隻怕還要株連滿門!

“如今還不知道,我畢竟隻是禮部侍郎,這禮部清貴,卻是沒實權的。”吳若釗歎了口氣,“單看六月裡霞姐兒被指成哪位皇子妃就知道了。不過我瞧著,多半不是三皇子。”

“為什麼?是因霞姐兒年紀比三皇子大?”

吳若釗微笑搖頭:“不。是因著三皇子用不著安排人去養馬。”恒山伯世子就在兵部,次子在京外做千戶,手裡實掌著兵權,一時半時的,當真用不著去養馬。

李氏對究竟哪位皇子能做儲君其實不是非常上心,她怕的是立儲中間如果有什麼麻煩鬨起兵變來!不說遠在八十多年前那場亂子,兩位親王都被滅門的事,就說當今皇帝吧,如果不是立儲把四個兄弟都立死了,怎麼能輪得到他上位呢?

且,你以為立儲隻是死皇子?錯!皇子死得不少,但死更多的是站錯隊的大臣。以吳若釗如今的官位,就算沒有吳若錚,也免不了有人要逼他站隊的,到時候可怎麼辦?

吳若釗看著妻子臉上變色,有幾分歉疚:“不管怎樣,如今倒還不至如此凶險,且看聖上的意思。再者皇子們也還小——倒是我不該多說,嚇著你了。”說起來妻子還是有見識的,若是今天這些話跟姨娘們說——比如說孫姨娘——她們怎麼聽得懂呢?

想到孫姨娘,吳若釗又覺有幾分頭疼。吳知霞報名待選,鄭氏頗有些張揚。其實吳若釗也能明白,鄭氏的張揚不是張揚給他們夫妻看的,是張揚給顏氏看的——當初她進門的時候,作為庶子媳婦,沒少受些磨搓。

顏氏也不是怎麼打她罵她,但就是沒給過她好臉色看,無論她怎麼討好,永遠都是冷冷淡淡的。這些吳若釗都知道,就是李氏,當時也受過委屈。所以鄭氏現在這樣兒,並不是拿來惡心大房,她是來惡心顏氏的。

偏偏吳知雯不這麼想!吳若釗想起這個女兒,也有點頭疼。兒女都是自己的,吳若釗自然是希望他們將來都好。說起來吳知雯這個長女,他也是喜歡的:人生得美,詩書又好,可就是這掐尖要強的心太過了!

要強自是好事,可也看在什麼地方要強。譬如說這選秀的事,就為了吳知霞能去選秀,她就滿心的不痛快,看著鄭氏給吳知霞置辦這個置辦那個,她也非得有一份不可。吳若釗一想到女兒這脾氣就頭疼:將來若是嫁了人,在婆家也這樣抓尖要強,非吃虧不可!

“我看,雯兒這親事該尋起來了。”吳若釗不由得歎了口氣,“不求什麼高門大戶,隻要孩子人好、有上進心,公婆慈愛,妯娌姑嫂寬厚,這就是最好的了。”

李氏低了頭,半晌說了一句:“老爺彆怪我說,這樣的人家,怕是孫氏看不上的。”這是她十幾年來,頭一次在丈夫麵前明公正道地說孫氏的不是。

“她懂得什麼。”吳若釗不以為然,“你是當家主母,兒女婚姻,幾時輪到一個姨娘說話了。”

李氏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隻要老爺相信我就好。依我的淺見,不妨等到今年秋闈之後。”

吳若釗恍然:“你是說,在新科舉人們中間挑一個?”

“既能中舉人,自必才學是好的,家世也可以打聽得來,唯有這人品——若咱們霄兒也能中了,彼此必有來往,這日久才能見人心,隻怕比咱們外頭打聽來的要作得準些。”

吳若釗不由得點了點頭:“果然你是厚道人,這話有理。”一般人家主母嫁庶女,許多都是尋個差不多的門第直接結了就完,至於是不是外頭好看裡頭糟,誰會多費心呢?似李氏這般的,那果然是極難得的了。

李氏笑了一笑:“總是老爺的兒女。”這些話放在前些年她是不會說的,也就是近些年,吳若釗與她更親近了,話也才說得貼心起來。

吳若釗心裡感歎,隻嘴上說不出來。忽聽外頭碧雲脆生生笑道:“綺姑娘來了?”

李氏忙迎出去,綺年拿著兩雙鞋進來:“做了兩雙鞋,不知合不合腳,所以……”

李氏又驚又喜:“這是給我和你舅舅做的?”

“是。”綺年把鞋放下,“是照著舅舅舅母的舊鞋做的,舅母穿上試試?若不合腳,我再去做。”

李氏心裡暖融融的。吳知雯長到十五歲,總共給她繡過兩塊帕子,做過一個荷包一個香囊,鞋這樣的針線是不做的,因為納鞋底太傷手。知霏還小,就更不用說了。所以今兒她還是頭一次收到晚輩做的鞋呢。旁邊碧雲見她高興,也湊著趣兒:“這迎春花繡得可真是鮮亮。”

綺年笑了笑:“花朵是喬表妹幫著繡的,不知道舅母喜不喜歡?”

李氏微微一怔:“你這孩子也太老實了。舅母當然喜歡,碧雲,快來幫我換上。”

綺年笑嘻嘻看著李氏穿了鞋在地上走了幾步,連聲讚好,抿嘴笑了一下:“舅母穿著還合腳就好了。這雙鞋是給舅舅的,煩舅母轉交給舅舅,若不合適,我再做。”

李氏拉了她手看:“好孩子,這納鞋底傷手,你有這份心意就行了,可不要把手做傷了。”

綺年搓了搓手:“其實也沒什麼。倒是今兒有事還要求舅母呢。”

李氏笑起來,拉著她坐下:“原來這鞋不是白給的,說罷,有什麼事?”

綺年做不好意思狀:“廣西總兵家的林夫人,是我娘出閣前的好友,此次來京一路上也多虧她照顧。前些日子剛到京城諸事繁多,現下林夫人也安頓下來了,我想,是否也該去問個安?隻是我如今——不知道登彆人的門是否合適。”

李氏連連點頭:“是該去問安道謝。雖說你如今不大適宜出門——但林夫人既是去成都給你娘上過香,必是不忌諱此事的。何況這如今已經過了三個月的熱孝,又是去道謝的,倒也無妨。”略猶豫一下,“按理說你不宜一人出門,我原該陪你去的,隻是總兵夫人素無交情……”她本來不是喜歡出門應酬的性子,且吳府如今事多,她每天管家理事就很疲憊了。

綺年立刻接口:“舅母這些日子天天都忙得不可開交,哪裡還能讓舅母跑這一趟。何況本也不宜久坐,外甥女自去一趟就是。隻這車馬……”

李氏拍了拍她手:“也就是你貼心了。這樣,讓你知霄表哥送你過去,橫豎他要去書院,就叫他跑一趟。隻這事,你得去跟外祖母說一句。”

綺年自然點頭不迭。這是去道謝的,想來顏氏也不該有什麼為難的。果然她跟著李氏去了康園,三言兩語將事情說了一下,顏氏就點了點頭:“應該的,讓霄哥兒送過去也好,你雖不得閒,也不能讓一個小姑娘自己出門。”

李氏低頭應是,正要帶著綺年起身,坐在旁邊給顏氏打扇子的喬連波忽然輕輕咳了一聲,小聲道:“外祖母,當初在路上,連波也曾得林夫人關照的,似乎也該去問安道謝才是。”

顏氏聞言,忍不住拍了拍喬連波的手:“好孩子,知道你是個感恩知情的。既如此,翡翠去備四色禮物,你也跟著走一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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