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嬌冷笑著:“我們姑娘是縣主,你算什麼?隻讓你道歉已然是便宜你了!”
綺年忍不住說:“這話說得奇怪,縣主身份尊貴不假,我們不能與縣主相比。可若我沒看錯,與我這妹妹相撞的明明是你,難道就因你是郡王府的丫鬟,就能與朝中官員之女相比了?”
春嬌一怔,強詞奪理道:“我是伺候縣主的,你衝撞了我就是衝撞了縣主!”
“哈——”綺年忍不住笑了一聲,“你伺候縣主,難道就能等同縣主了?若這般說,伺候郡王的人是不是也能等同郡王?”
春嬌的腦子一時轉不過來,順口便道:“那是自然!你若衝撞了郡王身邊的人,早把你拿進大獄去了!”
“這話說得好。若依你的話,滿郡王府的人皆是郡王了。”綺年點頭,接著轉頭對許茂雲說,“妹妹,不知道若是皇上知道皇家突然多出這許多郡王來,做何感想。”
春嬌這會兒才品過味兒來,頓時白了臉:“你休要強詞奪理!”
“強詞奪理的人明明是你。撞到了你便說衝撞了縣主,你敢是想混淆皇家血脈冒充縣主不成?”
趙燕妤聽著自己的丫頭竟然生生被繞了進去,不由得皺緊了兩道細眉,冷冷看著綺年:“你是何人?口齒倒伶俐!”
綺年微微一笑,蹲身行禮:“給縣主請安。並非民女口齒伶俐,隻是說說道理罷了。”
“這麼說——”趙燕妤雙手抱胸,“你們是不打算賠罪了?”
居然從道歉上升到了賠罪!長得再漂亮,這種女山大王的流派也有損形象。
綺年靜靜反問:“縣主究竟讓我們賠什麼罪?”
這話問住了趙燕妤。說來說去,也無非是許茂雲與春嬌撞在了一起罷了。若是許茂雲撞上了她,即使是她沒看路,也能問許茂雲的罪。可是現在許茂雲不過是撞上了個丫鬟,若硬要問許茂雲的罪,傳出去一個官員之女要向個丫鬟賠罪,實在太過猖狂,被禦史風聞,即使貴為郡王,也免不了要被彈劾;可若要讓許茂雲向她賠罪,又實在找不到理由。
“你——你好,報上你的名字來。”趙燕妤還是頭一次如此吃癟,心裡轉了幾轉,實在找不到理由將這兩個女子就地正法,可要放她們走,卻又心有不甘。
綺年還沒說話,許茂雲已經搶著說:“我叫許茂雲,衝撞了縣主丫鬟的是我,縣主有什麼責罰隻管對我來。”
趙燕妤狠狠盯了綺年一眼:“走。”帶著四五個丫鬟轉身走了,才走幾步就冷冷向春嬌道,“去給我打聽清楚了,那穿月白裙子的丫頭是哪家的!”本來圖近便,直接殺到花園裡來找外祖母拜壽,卻沒想生了這一肚子的氣。
那邊許茂雲和綺年走遠,許茂雲便皺起了眉頭:“居然撞上了燕妤縣主,真是倒黴!”
綺年也不無擔憂:“縣主不會讓郡王對令尊——”還有自己舅舅呢,雖然沒報上名字,但趙燕妤肯定能查出她的身份的。
許茂雲冷笑了一聲:“放心。縣主雖然被嬌縱壞了,但郡王倒是端方之人,且他並無臧否升黜官員的職權。我父親為人清正,並無劣跡,他即便要參也參不倒的。”
綺年並不覺得一位郡王沒有實權就不能折騰個把官員,但聽說昀郡王為人端方,倒放下點心來,隻要他不公報私仇就不算她連累了舅舅,不過這事兒……
“最好還是跟家裡說一下。”顏氏準保又要罵她了,在花園子走走都能得罪縣主,真是出門沒看黃曆。
“嗯。”許茂雲也蔫了,“娘一準又要罵我。算了,縣主一到,怕就要開席了,我們快點趕過去吧。”
因為鬨了這麼一場,綺年和許茂雲也沒了逛園子的心情,隻帶著如燕在湖邊上略走了走,遠遠望了望對麵就算了。
果然片刻之後,大長公主乘著肩輿過來了,除了金國秀和趙燕妤跟在她身邊,旁邊還多了一個與趙燕妤年齡相仿的少女,身穿淺碧色衣裙,裙上繡著粉紅色芍藥花,外頭也罩了一層粉色薄紗,與趙燕妤頗為相似。隻不過綺年一看就知道,這女孩子的衣裙料子卻不是天水碧那樣的貴重衣料,外頭罩的更不是霞影紗,而是蟬翼紗,雖則也是貴重之物,卻不能與趙燕妤相比。
“那個是誰?”
許茂雲也看出了兩人衣裙的相似之處:“想必是郡王的庶次女,名叫趙燕好的。郡王一共三個女兒,出嫁了一個,剩下的兩個年齡相仿——必定是了。”
果然大長公主下了肩輿便笑道:“外孫來給老婆子磕頭耽擱了,倒叫諸位久等。這是我兩個外孫女兒,燕妤和燕好。”
眾人自然都知道這便是郡王家的兩個女兒,尤其趙燕妤有縣主的位份,自然是誇讚之聲四起。趙燕妤站在那裡倒也落落大方,隻一雙眼睛四處環視,吳家帶來的五個姑娘裙子一模一樣,站在那裡實在太過顯眼,很快就被趙燕妤尋到了,當即冷冷對綺年笑了笑。綺年隻能眼觀鼻鼻觀心,當作沒有看見。
顏氏卻覺得不太對勁,回頭問道:“你們誰與縣主相識?”似乎應該沒有。五人中隻有知雯在京中交際過一年多,但趙燕妤年紀尚小,並不經常出來,且她是嫡出,對知雯這樣的庶出女兒是不會結交的。
綺年心裡苦笑,隻好回答:“方才與許姑娘一起,在路上撞到了縣主的丫鬟,因那丫鬟出口傷人,許姑娘與她爭辯起來,我也——說了幾句。許姑娘不肯賠罪,是以……隻怕惹得縣主不歡喜了。”
顏氏眉頭頓時擰了起來:“一個丫鬟竟然讓人給她賠罪?也未免太過囂張。隻是你也忒會惹事,隻這麼片刻又惹上了縣主,今後還是少出門的好。”
李氏清了清嗓子:“母親,這也是料想不到之事。綺兒並且惹是生非之人,且撞人的又是許家姑娘……”
顏氏不悅道:“難道縣主會與你講這道理不成?”想想便覺不悅,“這是在縣主外家,得罪了縣主,隻怕一會兒在宴會上縣主會發難,你的姐妹們也要被你連累了。”
吳知雯忽道:“縣主縱然要發難,也須顧忌著大長公主的顏麵,不會公然擾亂壽宴,一會兒我們隻消小心行事便是。便是縣主有言語上的挑釁,我們不言不語,也生不出事來。”
綺年頗為驚訝,這怕是吳知雯第一次替自己說好話吧。李氏也點頭道:“雯兒說的是。少不得你們小心些,無論縣主說什麼,隻彆與她爭執便是。若鬨得太厲害——”
“若鬨得厲害,我老太婆身子不好,也隻得早些退席了。”顏氏淡淡道,“郡王府雖然煊赫,我吳家也不能讓人公然踩踏,否則兩個老爺日後在朝中也不用露麵了。”雖如此說,想起惹到郡王府的麻煩,又忍不住狠狠瞪了綺年一眼,“你與你的姐妹們坐得遠些。”彆連累了人。
鄭氏嗤笑道:“她們姐妹穿著一模一樣的裙子,便坐得再遠又能如何?”她自覺並不怕郡王府,但得罪了終究是不好。郡王也是皇室血脈,此次為皇子們選妃,皇帝與太後說不得便要詢問郡王的意思,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吳知雯淡淡道:“我與表妹坐一起便是。”
連吳知霏都很驚訝地去看姐姐。李氏心知肚明,歎口氣道:“你們與縣主坐得遠些便是了。”
果然大長公主坐定,就叫人:“帶姑娘們去群芳洲吃酒說笑,沒得在這裡反被拘束了。”
女孩子們紛紛起身出去,吳知雯走在綺年身邊,看左右無人注意,淡淡道:“我知道你今兒說起那詩是因我,這人情我必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