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摽梅之吉期有日(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8803 字 8個月前

鄭瑾的話聽起來是誇讚,其實是在暗指這帕子是不是喬連波繡的還不好說呢,畢竟喬連波又不是當場繡出的,誰知有沒有人捉刀代繡?

不單在座的姑娘們都聽明白了,喬連波也聽出了這意思,不由得抬頭道:“雖繡不出一枝來,繡上一朵卻也不難,鄭姑娘若有針線,這時拿來我繡給你看如何?”這種繡法是她從前在家時跟一個宮裡出來的老繡娘學的,也是機緣巧合,練習又是十分辛苦,怎能讓鄭瑾輕輕一句話就疑了呢?雖說菱花落了帕子是意料之外,但這機會怎能不抓住。

許茂雲坐在綺年身邊,這時候悄悄附在綺年耳邊說:“喬妹妹太著急了些,這時候說要刺繡,反讓人看輕了。”本來她是定了親事的姑娘,不宜出來走動了,但許夫人看她病愈後心情仍有幾分鬱結,這次特意帶她出來走動一下。許茂雲人也清瘦了些,為免著相識的姑娘們打趣,就隻挨著綺年坐了。

綺年輕輕歎了口氣:“她在刺繡上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又怎麼能讓人這般質疑呢。”這些京城勳貴們,總講究不動聲色,連損人都是不動聲色的。喬連波這樣急切,落在那些夫人們眼裡就成了下乘。

要綺年說,鄭瑾也是一樣的下乘,當麵懷疑彆人的手藝,又是什麼有教養的姑娘了!偏偏她是伯府的嫡出小姐,隻倚仗著身份就可以壓喬連波一頭。說得再難聽點兒,同樣是落了下乘,喬連波不過是不夠大方,鄭瑾卻是居心不良,可是一樣的傳出去,衝著鄭瑾伯府嫡女的身份,彆人還是得捧著她,而喬連波……鄭瑾仗著自己的身份,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鄭瑾搖著扇子笑道:“既喬妹妹這般能乾,碧桐,去準備繡棚彩線,請喬妹妹當場一展繡技便是。”

許茂雲氣得臉有些脹紅:“她倒真是大口氣,這是把人當丫鬟使呢!”

綺年卻笑了起來,提高聲音道:“這倒是有趣。梅花會上理當有詩有詞,有曲有畫,如今詩詞已經有姐姐們在做了,表妹就以針代筆也做一幅繡畫,不知哪位姐姐能奏一首與梅花有關的曲子,那就四角齊全了。”喬連波怎麼說也是吳家的外甥女,若是被鄭瑾這樣當丫鬟一樣的叫當場繡花,真是把吳家的臉麵放在何處了!

阮盼微微笑道:“周表妹這話說得有趣。我曉得二表妹是會寫一手好梅花篆的,一會兒大家將詩詞做出來,該叫二表妹用梅花篆謄了,方才無一處不是梅花。”

席間的姑娘們聞言都說新鮮,本來今日的詩詞歌賦都是以梅花為題,再用梅花篆抄出來,必然有趣。有些不善詩書的姑娘聞言,也覺得有了機會,當下就有人要出來撫琴吹笛,奏一曲梅花三弄。

綺年笑看許茂雲道:“許妹妹善畫寫意花卉,何不取塊白綾來,跟喬表妹合作?妹妹畫梅枝,喬表妹繡梅花,想必有趣。”

這個點子更加新鮮,頓時便有人鼓動起來。許茂雲也大方,立時點頭應承。阮盼也笑道:“既這麼著,我也畫一幅白描梅花,隻是說不得,要被兩位妹妹比下去了。”

綺年對阮盼輕輕點頭笑了笑。到底是大家姑娘,家族之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阮盼雖姓阮,吳家卻是外家,若是吳家丟臉,阮夫人在夫家難道會有臉嗎?話又說回來了,還是得看個人品性,鄭瑾倒也是伯府嫡女呢,跟阮盼相比實在就差得太多了。

梅花林中一片歡騰,連夫人席上都驚動了,派人過來打聽了這事,也覺得有趣。一會兒便有個丫鬟捧了一個盒子過來,裡頭放了三四樣與梅花有關的首飾。有喜鵲登梅金釵,有梅花形翡翠耳墜子,還有刻了歲寒三友圖樣的玉禁步等等,說是夫人們出的彩頭。首飾不算什麼,卻是今日之事有趣,人人都振奮了起來。

許茂雲下筆如飛,那白綾本是滯澀不易留墨,她卻偏用濃墨枯筆,隻幾筆便繪出一枝枯瘦勁乾,隻在枝頭上留了三幾處空白讓喬連波去繡,便擲筆歸座。綺年握了她手低聲笑道:“真是多謝妹妹了,不過妹妹好筆力,這樣的白綾也敢用枯筆,真是藝高人膽大!”

許茂雲也低聲笑道:“姐姐少拍我馬屁,我也是看不慣那鄭瑾的樣子,再者——也為著謝姐姐前些日子與我說的話。”

“那你如今——”綺年是真希望許茂雲能想通。初戀很美好,可是有幾個初戀能成功的呢?再者說了,真正成功的初戀說不定就不美好了。韓家這樣的人家簡單,也許韓兆不是許茂雲最想要的那個人,但過起日子來容易。

許茂雲輕輕歎了口氣:“姐姐說的對,隻我還要想一想。”綺年講的道理她都聽進去了,尤其是那句“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隻是道理明白,感情上總還要點時間適應一下。幸而她年紀還小,雖放了定,卻說明要再過一年才出嫁,韓家也同意了,因此還是有時間去緩和一下的。許夫人也在她麵前說了,韓兆年紀不小了,韓家卻仍同意許家再留女兒一年,顯見的是寬厚好說話的人家,這樣的公婆,日後侍奉起來會容易許多。

“哎,不說我了。”許茂雲扒到綺年的耳邊,“我知道姐姐一件好事!”

“什麼好事?”綺年莫名其妙,“我有什麼好事?”

許茂雲嘻嘻地笑,開始不肯說,最後綺年一再追問,她自己也忍不住了,拉著綺年找了個借口離了席,才笑嘻嘻地道:“前些日子韓夫人去看我——”說到這裡忽然想到韓夫人如今已經是自己未來婆婆了,登時臉紅起來。

綺年忍著笑道:“既是去看你,怎的我會有好事?莫非是有什麼禮物托你轉給我不成?”

許茂雲臉紅紅地道:“才不是!韓夫人是替你來做媒的。”

這下綺年愣了:“替——我?”說完了才想起來這個時候應該滿臉飛紅地說許茂雲胡說,這才符合閨中小姐的身份,可惜她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問題,也就顧不上裝羞了。

說實在的,自打穿過來之後,綺年不是沒考慮過嫁人的問題。作為一個並非土生土長的穿越者,對什麼三妻四妾她真的不能接受。如果實在非要接受不可,那隻有一個辦法——把丈夫當合作夥伴,沒有愛情就可以沒有嫉妒了。當然,也還有另一個辦法,就是低嫁,讓夫家捧著,丈夫也就不好納妾。

可是以綺年目前的身份,即使借著吳若釗的東風,也甭想上得了青雲,真要低嫁,要低到什麼程度?婆家是吃不上飯還是穿不上衣?綺年倒是想過嫁商賈,書香門第的姑娘嫁入商家,那真算是低嫁了,而商賈之家實惠,過日子又不委屈。但是想想,吳若釗和李氏肯定是不會讓她這樣嫁的,說出去都難聽啊!那麼韓夫人——能替她向誰說媒呢?許家可是沒有兒子的。

許茂雲壓不住心裡的興奮:“是我表哥!”

“蘇——公子?”蘇銳,許祭酒的外甥,吳若釗相當欣賞的年輕人?

“可不是嘛。”許茂雲一想到綺年要做她的表嫂,就覺得十分歡喜,“當初表哥來送墨的時候撞見你,那就是緣分啊!”

“彆胡說!”這話可不是沒出閣的姑娘能說得的,什麼撞見,見了外男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許茂雲自知失言,趕緊捂了嘴,卻又忍不住:“我娘說你又大方又能乾,爹爹也同意了,過些日子就要去提親了。”她拉著綺年的手開心得要命,“娘今兒帶我來,也是為了找吳家伯母先透透口風,若是吳家伯父伯母都願意,姐姐,咱們以後就是親戚了!我表哥家裡雖是清貧了些,但他的才學是好的,日後必有出息。我那位姑母性子和軟,必定會喜歡你的……”

蘇銳……綺年微微有些恍神。當初在許茂雲家突然掀了簾子闖進來的那個少年,五官端秀,文質彬彬,吳若釗也對他的才華頗為讚賞,說起來,以自己的身份嫁到這樣的人家去,確實是一門實惠的好親事,韓太太慮得周到。

隻是……綺年眼前倏地晃過一個人影,不過隨即被她壓了下去。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就彆做灰姑娘的美夢。何況灰姑娘做了王妃之後日子就一定好嗎?人生在世,還是歲月靜好地過上幾十年才是最舒服的。之前她是怎麼勸許茂雲的,難道自己不也是該如此嗎……

梅花會的氣氛最後極好。吳知雯的梅花篆和詩,張姑娘的小賦,還有撫琴吹笛的兩位,都極得好評。不過最出彩的倒是喬連波與許茂雲合作的那幅梅花圖,拿出去給諸位夫人們看的時候都是嘖嘖稱奇。不過,永安侯夫人卻是格外看了阮盼那張工筆梅花圖,且叫人收了起來,說是要帶回去貼在牆上。

“永安侯夫人怕是看好盼兒了。”李氏在馬車上笑吟吟地對綺年說。今日梅花林裡的事,雖然夫人太太們都不在場,但發生了什麼,哪裡會不知道呢?阮盼出身國公府,是嫡長女,卻如此溫和識大體,這樣的姑娘,娶回去做嫡長媳都是足夠的。永安侯府的情況略有些不同,因著嫡長媳是公主,妯娌們身份若是太低,倒有些不好相處,也怕會影響了兄弟們之間的感情。若如阮盼這般,出身既好,禮數又周全的,那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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