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柳暗花明又一村(2 / 2)

表妹難為 朱砂 9812 字 8個月前

張淳撇了撇嘴道:“不過是跟二姑娘去園子裡走了走。”

冷玉如待要訓斥她,又礙著這裡這許多人。綺年遂打了個圓場,示意趙燕妤將兩人引到一邊去,暗裡拍了拍張沁的手安慰她一下,便拉了冷玉如道:“方才說什麼去了?”

冷玉如直想歎氣:“是承恩伯夫人強拉了我去——”壓低聲音,“鄭大奶奶怕是不行了。”

“嗯?”綺年不由得驚訝了起來,“不是說秦蘋生了個兒子,鄭大奶奶正喜歡著呢嗎?”

正月裡的時候,秦蘋生下一個男嬰,但據傳出的消息,產後體虛,血崩而亡。因為有這麼件喪事,所以孩子的洗三、滿月都沒有做,隻是恒山伯府裡自己辦了一下。當然秦蘋的死,綺年和趙燕恒另有看法——十之八-九是因為知道鄭琨的秘密,被滅了口了。好歹是東陽侯府的親戚,所以去報了個喪,秦王妃也就知道了。因在正月裡,又死了個妾,也不好上門去吊唁,隨便送了些喪儀也就是了,卻並沒聽說鄭大奶奶有什麼問題。

冷玉如看看左右並沒人注意她們,便將綺年拉到僻靜處,低聲說:“承恩伯夫人方才就是與我說個,鄭大奶奶是虛癆,太醫瞧了,說怕是挨不過今年秋天了。因有了孩子,恒山伯府這會兒就在物色著給鄭琨尋側室了。”

綺年靈光一閃:“不會是看上你家小姑了吧?”

“正是呢。說沁兒性子綿軟,將來嫁過去必不會苛待孩子。”冷玉如冷笑了一下,“我隻說此事要問過婆婆才可。上頭公婆俱在,小姑的親事,我一個嫂嫂可做不了主。”頓了頓又道,“上回你說吳家大公子的事——婆婆問我,大公子人品如何?”

這句話頗難回答,綺年隻能老老實實地說:“我與大表哥相處不多,不過知他還是有分寸的人,也並無那些紈絝子弟的惡習。隻是我二舅母人要強些。”

冷玉如輕笑道:“我瞧著吳夫人方才跟沁兒說了好些話,大約是替二夫人來相看的了。”

綺年心想李氏素來謹慎,好與不好必不會下結論的,必然還要鄭氏自己來相看。冷玉如正色道:“說實在的,我這小姑性子雖綿軟些,卻也是在西北那邊關之地曆練過的,禮數上還周到,管事理家也學過,隻是一條,說不出厲害的話來,不然也不能被淳兒帶累。”吳知霆卻是長子,將來的妻子便是長媳,要能頂門立戶的,張沁這性格可就不好說了。

“看我二舅母自己拿主意罷。”綺年歎了口氣。

冷玉如坦白地說:“我倒盼著這事能成。你二舅舅那一房又沒有兄弟爭產,一個小姑子又不能常回來,叔伯那邊關係又好,比我這裡強得多,更不必說鄭琨那裡了——想來我婆婆也絕不願讓小姑去做填房的,且前頭還有個庶長子呢。”

綺年點了點頭:“橫豎上巳節也快到了,到時讓我二舅母親眼見上一見便知。”打量冷玉如道,“怎麼覺得你臉色不好,可是有什麼事了?”

冷玉如今日雖是說笑的時候,眉間也仍絞著,聽了綺年的話,臉是徹底垮了下來,長長地歎了口氣,低聲道:“我也無須瞞你——如今我成親快兩年了,仍舊沒有動靜,二伯母那裡,昨日送了個丫鬟過來。說是淳兒奶嬤嬤的女兒,想著到我屋裡來當差的。”

“二房奶嬤嬤的女兒,怎麼不留在二房當差?伯母呢?伯母是什麼意思?”

冷玉如神色微有幾分黯然:“婆婆沒有說什麼。二伯母隻說她那裡用不了這許多人,說這丫頭針線好,過來幫著我些。”說著不由冷笑了一聲。說是來幫著做針線,其實幫什麼誰不是心知肚明?那丫鬟十七八歲,長得黑裡俏,明白就是來做通房的。

“誰家有伯母管侄子房裡事的?”綺年隻覺得好笑。

“她又不曾明說。”冷玉如疲憊地一笑,“我隻心涼婆婆一句話都不曾說過。”

綺年也不由得默然。做母親的,自然都想著兒子快點傳宗接代,自己快點抱上孫子。雖然自己不往兒子房裡塞人,但這樣不公開的放人,隻怕也是樂見其成的。

“我想著……”冷玉如神色微有幾分茫然,“若真是要——我想把聽香提上來。”

“這——這恐怕——聽香她願意嗎?”

冷玉如苦笑:“我若與她說,她定會答應的。我想,這畢竟是我自己的人,將來就是有了什麼,想來也不會與我太離心……你覺得怎樣?”

綺年猶豫半天,還是坦白地說:“我覺得不大合適。你若把聽香嫁了人,將來再回你身邊做管事媳婦,你們就一直是一邊的;可若讓聽香做了妾,這妻與妾——她若不得寵,你心裡難道不覺得愧疚?她若得了寵,你豈不是更難受?萬一將來再有了嫡子庶子,從前的情分也就難保了。”

冷玉如深深歎了口氣:“你說的是。其實從前我本替聽香看好了公公身邊一個家衛,隻是眼下人在西北不曾過來。可如今……”

綺年輕輕拍撫她的後背,冷玉如在她肩頭伏了片刻就抬起頭來,用帕子輕輕沾了沾眼角強笑道:“你說得是,聽香還是該嫁個好人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走罷,再不進去,隻怕你婆婆要挑你的刺了。”

話雖這麼說,冷玉如心裡仍舊是沉甸甸地難受,坐在那裡觀禮也心不在焉,隻等禮成,不管張淳嘟噥著說什麼還想與趙燕好多說幾句話,帶了兩個小姑便告辭了。一路上隻聽張淳在馬車裡講趙燕好那深衣如何的繡滿了百花不落地的紋樣,又是所戴的笄玉質如何好,釵上鑲的珍珠是什麼顏色,那冠又如何是累金絲點翠的,直說得她耳朵裡嗡嗡亂叫。聽著張淳歎道:“到底是郡王家的女兒,又是縣主之尊,聽說那點翠手藝如今隻有宮裡做得好,若我能得那樣一枝釵便好了。”

冷玉如忍不住道:“既知道人家是縣主,還說什麼?今日去的是什麼地方?不過是郡王府看在世子妃的份上才送了請帖來,你就敢到處亂走?若再這樣,以後休讓我帶你出門。”

張淳這才不敢說話了,一路撅著嘴,馬車到了家門口,便負氣自己先去了。張沁不好意思地看了嫂嫂一眼,追著她去了。冷玉如先去張夫人處請了安,剛到自己院子門口,便見小叔張授懷裡抱了個毛茸茸的小東西跑來,不由得詫異道:“這又是什麼?”上回的小黃狗取名叫嘟嘟,已然在院子裡到處跑得歡了,怎麼又搞了一隻來?

張授舉起來看時,卻是一隻毛球一樣的小白狗,笑道:“上回郡王府二姑娘過來,我瞧著她極喜歡狗的,就又弄了一隻來。”

冷玉如看著那隻小狗,沉默著沒有說話。直到張授臉上的笑容沒了,才緩緩道:“那是郡王府的姑娘,卻不能私受外男所贈之物的。”

張授愣了一會兒,低頭道:“嫂嫂誤會我了,我隻覺得她既喜歡,一隻小狗算得什麼……就說是嫂嫂送的便是,橫豎我這隻也是送給嫂嫂的,嫂嫂喜歡轉送何人,都隨嫂嫂的意。”

冷玉如一陣頭疼,無奈叫聽香出來接了小狗,看著張授低頭走了,這才進屋裡。呆坐了沒片刻,就聽外頭丈夫的聲音道:“回來了?”推門進來,見她有些沒精打采的,不由微詫道,“這是怎麼了?授兒說剛剛又給你找了一隻狗,可是不喜歡?”

冷玉如剛要說話,就聽外麵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少奶奶——”張二夫人送的那個□桃的丫鬟穿著一身桃紅色春衫,手裡捧著一疊東西走了進來,一見張殊便忙福身道:“原來大少爺也回來了?正巧呢,奴婢剛給大少爺納了一雙鞋,不知道尺寸合不合,大少爺穿上試試?”笑嘻嘻走過來,先將手裡東西給冷玉如道,“這是少奶奶叫奴婢繡的帕子。”帕子下頭就是一雙鞋,就在張殊腳邊蹲身下來,仰頭笑道,“奴婢給大少爺換上瞧瞧?”

冷玉如低頭看著她。那桃紅衫子胸口開得甚低,露出裡頭鬆花色的抹胸,從上頭看下去正看得清楚,還一股子桂花頭油味兒。冷玉如隻覺一陣惡心,強忍住了沒說話。

張殊坐在冷玉如旁邊,腳牢牢踩在地上,冷冷看了春桃一眼:“誰讓你進來的?”

春桃一怔:“奴婢——”

“少奶奶說了讓你進來了嗎?你該到這屋子裡來嗎?”張殊臉色陰沉,提高聲音喊了一聲,“聽香!”

聽香剛去沏茶回來,聞聲趕緊跑進來,剛看見春桃蹲在地上,就聽張殊厲聲道:“你是怎麼在這屋裡當差的?隨便什麼人都進你們少奶奶的屋子,這是什麼規矩!”

聽香雖然挨了罵,但看春桃臉漲得豬肝一樣,心裡暗暗高興,連忙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上來就拽春桃,“還不快出去呢。”

春桃怏怏站起來,冷玉如隻覺那油膩膩的桂花味兒再次撲麵而來,再也忍不住一偏頭就吐了出來,倒把聽香嚇得不輕,上來扶了急著喊少奶奶。張殊替妻子拍著背,狠瞪了一眼春桃:“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嚇得春桃匆匆跑出去了,鞋子都忘了帶走。

冷玉如吐了幾口清水,方覺得稍好些。聽香鬆了口氣,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少奶奶——是不是……”似乎這個月的小日子一直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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