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突如其來亂計劃(2 / 2)

表妹難為 朱砂 9266 字 8個月前

“我要立刻去那邊。”趙燕恒沉聲道,“報給皇上的消息今夜才會到,最早明日皇上才能派人過去,我得搶在前頭,否則萬一被人做了手腳,那皇長子就真的危險了。現在還隻是失蹤,或者人還沒有——退一步說,即使有個萬一,還有善後和緝拿凶手的事,還有沿河的災民……”

綺年使勁鎮定了一下,吩咐如鴛:“立刻把鋪子裡兩位掌櫃請來。”轉身對趙燕恒解釋,“你過去了,少不得要用錢用糧。那地方離山西近些,若是能讓那位幫幫忙,事情或許好辦得多。”綺年指的是當初她救過孩子的那一家,本想著人家友情出讓了兩個鋪子這事就扯平了,隻到了如今少不得要厚著臉皮再麻煩人家一回。

洪掌櫃和葉掌櫃不知為了什麼事綺年急著要找他們,連忙趕了來。綺年自不能對他們說是皇長子失蹤,隻說趙燕恒要去黃河決堤一帶安撫災民,想要請他們代為向山西那位討個人情,或者有借用錢糧的時候。洪葉二人聽了都是包拍胸脯,最後決定洪掌櫃急去山西通知,葉掌櫃跟著趙燕恒馬上上路。綺年免不了又要對二人謝了又謝,倒弄得這兩個不好意思起來。

趙燕恒也沒阻攔,畢竟他過去了誰知道是會遇上什麼事,若能方便調動錢糧自是有益無害:“倒是如何瞞住父王和王妃那邊比較麻煩——”

“為什麼要瞞著父王?”綺年搖搖頭,“我想父王也不是那樣莽撞的人。且你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若被父王知道了豈不難過?若怕父王阻攔,或者留一封信由我轉交父王,或者待你走了我去與父王說。”

趙燕恒沉吟片刻,坐下來匆匆草成一封短信:“父王若再問什麼,你答他就是。”

此時簡單的行李已經打好,立秋立夏都要跟著去。為免引起秦王妃注意,綺年不好送他,隻能在節氣居門口就停了腳步:“一切小心。”這次隻怕比上次跟著秦楓去送親還要危險些,那些人連皇長子都敢刺殺,再刺殺一個郡王世子又差什麼呢。

趙燕恒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放心。”轉身走了。

綺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回房怔怔坐了良久,直到如鴛進來小聲道:“世子妃,該用晚飯了。”她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王爺回來了麼?”

“回來了,在肖側妃屋裡。”

“王爺若去了書房立刻來報我。”綺年覺得半點都沒有胃口,“讓白露她們管束好下邊的人,誰也不許亂說一個字!”

“是。今兒行李都是我和白露姐姐收拾的,並沒讓下頭的人插手,隻怕她們還都不知道呢。”如鴛一邊說一邊往桌子上擺著飯菜,“世子妃還得吃一點呢,今兒白天也折騰累了。”

綺年慢吞吞地移到桌前,拿起筷子來隻覺得反胃,歎口氣又扔下了:“有沒有點兒酸酸涼涼的東西?拌個三色雞絲來吧。”

如鴛趕緊去了小廚房,好在這東西也不難為,片刻之後拿了上來,綺年就著這碟雞絲用了一碗粥就實在吃不下去了。聽如菱來報說昀郡王去了書房,趕緊拿了趙燕恒的信去求見。

昀郡王拿著趙燕恒的那封短箋,越看臉色越是陰沉,反複看了兩遍才冷聲道:“恒兒已經走了?”

“是。”綺年微微低頭,“事發突然,世子來不及稟報父王,所以留信命兒媳轉稟父王,先走了。”

昀郡王冷笑:“既是都去了,還要告訴我做什麼!”

“世子怕父王不知他去向心中擔憂,所以——”

昀郡王一拍桌子:“難道我知道了就不擔憂?誰讓他去的!”

綺年知道昀郡王是不讚同卷入儲位之爭的。以郡王之尊,隻要沒有謀反的大罪,這個位置是穩穩的。可若是在立儲之事上站錯了隊,那雖然不是謀反,可也差不多了。新帝上位跟你秋後算賬,絕對不會客氣的。

“父王,如今這事,已經不容我們置身在外了。”綺年來之前就仔細思索了一番,這時候回答起昀郡王來倒也不慌,“不是兒媳小人之心,單說當初恒山伯世子求娶二妹妹之事,就不容兒媳不疑心。鄭家何以拚著結仇也要與我們結親?兒媳覺得無非是拉攏罷了。以恒山伯府如今之盛,還要拉攏我們做什麼?不過是為了三皇子。再往前頭說,當初香藥也是恒山伯世子送來的……”

昀郡王沉默了,良久方道:“這些都是恒兒與你說的?”

“是。”綺年對昀郡王這種思維方式很有些腹誹。照昀郡王的觀念,這種與政治有點關係的想法都是男人想出來的,女人知道的不過是後宅裡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可能有這樣的眼界。或許就是因為他這種沙文主義的觀念根深蒂固,才會被秦王妃欺騙了那麼久。不過綺年也不想與他爭辯,說是趙燕恒的想法也沒錯,反正他們一向是共同討論的。

“世子的意思,還要父王幫他隱瞞此事……”

昀郡王隨手把那封短箋放到燭火上燒了:“你回去罷,管束好下人就是。”略頓了頓道,“這些日子你管家還算有條理,不得懈怠。”

“是。”綺年難得他一句誇獎,把自己隨身帶來的綠豆蓮子湯拿出來,“天氣炎熱,書房裡不好大量用冰,父王喝些綠豆湯解解暑,莫因世子的事太過焦急了。”

昀郡王看看桌上的湯,表情古怪:“你倒想得周到,難道不著急?”

綺年欠身道:“兒媳再著急,外頭也是世子的事,兒媳能做的不過是照顧好家中,讓世子無後顧之憂罷了。若因憂心世子疏忽了旁的事,那非但與世子無益,反而是有損了。”

昀郡王看了她片刻,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隻是揮了揮手:“你們都是有主意的,去罷,橫豎我也是管不了的。”

綺年心裡暗暗有幾分好笑。不管今古,其實做父母的都差不多,都會有這樣無奈的口氣。不過臉上她可不敢顯出來,陪著笑道:“兒媳還有件事忍不住想問問父王。”

昀郡王有兒媳的時間不長,秦采雖然從前常見他,且還是叫姨父的,但嫁過來之後也是畢恭畢敬的對他敬而遠之,似綺年這樣死皮賴臉的著實沒見過,不由皺眉道:“還有什麼話?”

“就是二妹妹的親事……”綺年笑嘻嘻的,也不在乎昀郡王皺著眉頭,“說起來三妹妹出嫁都幾個月了,二妹妹的親事也該早些定下來才是。”

昀郡王冷著臉:“張家的事可是你提起來的?”

“是。”綺年一臉的乖巧,“按說父王和王妃在,沒有兒媳說話的份兒;且也有人勸過兒媳,說兒媳若插了手,將來但有個不如意,這過錯就都是兒媳的。不過兒媳想著,古人還說內舉不避親呢,兒媳若不知道張家好也就罷了,若知道了卻不說,為了自己少些麻煩就對二妹妹的親事置若罔聞,倒不像一家人了。”

昀郡王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他身邊的女人,從自己的母親老王妃、父親的側妃們,到如今的秦王妃和魏側妃乃至肖側妃,都不會說話如此直白,若細細想起來,倒是當初呂王妃的性情有些相似。隻是那時候是自己的王妃,總嫌她說話太過直露不夠文雅,如今聽兒媳這樣講話,一時倒不由得有些感慨,歎道:“你倒有些像恒兒的生母——罷了,好兒的親事我自有定論,你且下去罷。”

話說到這份上,綺年自然不會再賴著不走了,當即一福身:“兒媳告退,父王莫忘記用綠豆湯。”便退出了書房。

昀郡王獨自一人在書房裡,將那碗綠豆蓮子湯看了半晌,端起來一氣灌了下去。綠豆湯用井水拔過了,入口涼潤清甜又不過分地冷,入了喉中便是一路清涼下去,頓時驅了些暑氣。昀郡王用完了湯,轉身走到書房裡頭,找了半晌,不知從哪個書架後頭摸出一卷蓋著厚厚灰塵的紙來,打開來裡頭是一副畫,畫上的女子身穿紅衣,手拈花枝倚欄而立,但不知怎麼的,卻隻剛畫了一半,並未上色。

昀郡王低頭看著畫,不禁苦笑。當初呂王妃剛嫁進來之時,他也曾想著琴瑟和鳴,隻是呂王妃不愛紅裝愛武裝,當初讓她拈花而立,自己為她繪一幅小像,她卻隻站了半個時辰便不耐煩起來,這幅小像遂也沒有繪成,扔在這裡已然有二十幾年了。呂王妃去後,他也從未想過要拿出來看看,今夜卻想起來了。

紙色已然發黃,上頭的人卻是活靈活現的,甚至連臉上那股子不大耐煩的模樣都躍然紙上。昀郡王看了片刻,深深歎了口氣,把紙又卷了起來,塞回了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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