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平安喜樂禍已伏(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9363 字 8個月前

九月和十月,在綺年是很平順地過去了。自打來了京城,也隻有最初在吳家時有過一段這樣安閒的日子。昀郡王對長媳的頭一胎看得極重,秦王妃要做賢惠挽回昀郡王的心,索性連每日的請安都說免了。綺年並不與她客氣,謝過之後就當真在節氣居裡閉門不出養起胎來,每五六天過去敷衍一次,還多是撿著昀郡王在的時候去。

自然,外頭免不了有些微傳言,說郡王世子妃仗著有身孕便不去婆婆房裡請安,又說秦王妃賢惠,綺年統統不理。倒是趙燕恒聽了惱火,叫人往外傳言說太子在外賑災那段時間,綺年如何擔憂以致有些勞神傷身,如今必要好生將養的話。

如今人已皆知太子當初在外賑災遇刺,乃是郡王世子適逢其會,到呂家祖籍去掃墓途中碰上這事,立刻懸賞尋人,尋到人後又聯絡了相識的商人向其賒糧賒銀,助太子賑災撫民,實實是立下了大功。因此這樣的話傳出來,那議論世子妃恃子而驕的說法也就平息了不少。轉而有人疑心,何以郡王府內媳婦不給婆婆請安的事也會傳出來,究竟傳話的人是何用心?

這些議論,綺年一概不去聽它,隻管養胎。何況這兩個月裡頭都是喜事兒,她還是很開心的。

“舅老爺家裡,公中還是按庶子的份例,舅太太又拿自己的嫁妝添了些,總共下了五千銀子的聘禮。聽說永安侯府除了聘禮返回之外,再給姑娘八千銀子的嫁妝。永安侯府公中庶女嫁妝也隻有五千,永安侯夫人出了些,兩個嫂嫂又添了些……”如鸝掰著手指,如數家珍,“上下都喜氣洋洋的,就是聽說孫姨娘哭來著,說做姐姐的,如今在外頭,也不能回來看著弟弟成親什麼的。”

“婚期定了?”

“定在明年九月。一是表少爺鄉試要下場,二則永安侯府的姑娘年紀也不大的,那時候也不過才十五呢。”

“哥哥在外頭,彆說外任官一般來說一放就是兩任,就算哥哥隻放一任,沒有三年也是回不來的。”綺年輕輕嗤了一聲,“不過是想著讓舅舅替哥哥調個京裡的缺——哪裡有那麼容易?京裡的缺多少人搶破了頭,哥哥不過是個新考中的同進士,舅舅能替哥哥謀到外任的缺已然不易了。或者她是想嫂嫂回來,叫哥哥一人在任上?隻怕嫂嫂都不肯的。”

“可不是麼。”如鸝撇撇嘴兒,“湘雲姐姐跟我說,孫姨娘在舅太太眼前哭,被舅老爺狠狠又罵了一頓呢。這些事她們也都不敢告訴雯表姑娘——嗐,瞧奴婢總改不過來,如今該說是咱們家少奶奶才是!”

綺年笑起來:“估摸著哥哥這些日子也該來信了。”交通不變,周立年八月初來了一封信,如今又過兩個月,該再有信來了。

“少爺是穩妥人,世子妃彆擔心。”如鸝又說起另一件事,“顯國公府那邊,金大奶奶近日來走動了幾趟,估摸著就該討霏表姑娘的庚帖了。”

這也是安排好了的戲。九九重陽,吳家出門登高,顯國公府也出門登高,金大奶奶見著了吳知霏,便想起家裡還有個金國潤也到了年紀。如此一來二去,將來兩家再提親事便順理成章。雖則明眼人不免都能看出來,這是吳家與太子的關係又牢固了一步,但由出名迂腐方正的金大奶奶出麵,總歸傳言會少一些。隻有鄭氏看見吳知霏有了這樣好的親事,吳知雪卻至今沒有合適的人家,心裡不免難受,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如鸝這回了吳府一趟,被李氏和韓嫣扯著問了好些綺年的胎象,又因湘雲不日就要放出去嫁人,跑去跟湘雲又說了好些話,對吳府的事情著實知道了不少,知道綺年關心舅家,便一件件地說出來:“舅太太前兒去看了阮表姑娘,說孩子生得可好了,真是又白又胖,見人就笑的。連永安侯夫人都喜歡得了不得,說這些孫子裡頭還沒有一個這麼愛笑的,竟想著抱到自己屋裡養呢,。隻是表姑娘舍不得,如今兩個屋裡輪流住著。”

想了想又笑道:“聽說孟姑爺身邊原有個通房叫什麼冰弦的,表姑娘有孕的時候叫她去伺候姑爺,結果就弄出什麼不正經的東西來,被永安侯夫人見了,立刻打了一頓板子,提腳賣了。還剩了一個,現如今老實得很,天天隻圍著表姑娘,奶奶長奶奶短的討好兒。”

綺年又是感慨,又有些好笑:“這丫頭,這些事也打聽——也不覺害臊!”

如鸝把嘴一撅:“奴婢是看世子妃悶在家裡不得出去,所以特地打聽得明白些,回來說給世子妃解悶兒的。自然世子妃能聽什麼,奴婢就打聽什麼,也就顧不上臊不臊了。世子妃不說賞奴婢,還數落人家呢……”

綺年忍不住伸手去掐她的臉:“你這張嘴是越來越厲害了,竟然連我都說不過你。”

如鸝笑著躲了一回,又道:“聽湘雲姐姐說,喬表姑娘在英國公府過得不怎麼得意。上個月回去了一趟,跟老太太訴委屈,說姑爺不體貼,總要表姑娘孝敬他的生母。姨太太自然是不許的,弄得表姑娘夾在中間受氣。老太太知道了,還把姨太太叫回來說了些話,弄得姨太太也惱了,在鬆鶴堂裡就跟老太太頂了幾句嘴,飯都沒留就走了。”

說起這個,如鸝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在她心裡可是牢牢記得當初顏氏和吳婆子是如何偷梁換柱的,如今雖說綺年樣樣也都順心,這仇她可沒忘呢。如今聽見說喬連波過得不好,真是恨不得要謝天謝地:“其實湘雲姐姐說了,她偷偷問過翡翠,表姑爺對喬表姑娘也還不錯,就是一說到那蘇姨娘就要鬨起來。”言下之意頗有幾分遺憾,覺得隻有這一件事不如意真是太少了,“不過聽說縣主在國公府也有些跋扈,對表姑娘也不怎麼瞧得起。”

綺年輕嗤了一聲。這還用聽說?趙燕妤的跋扈難道她不知道?在郡王府裡沒有整到她,見了喬連波又怎麼會和善。

“這些話聽過就罷了,他家過得好不好,不關咱們家的事。倒是兩位表哥和表嫂如今怎樣?”

如鸝一拍腦門:“可是奴婢糊塗了,且說那些沒要緊的!湘雲姐姐說,霆表少爺屋裡很是和氣;霄表少爺和韓姑娘更是極好的,時常晚上夫妻兩個閒來無事就對坐著背詩呢。湘雲姐姐也聽不懂,好像每次都是表少爺贏的。隻有一次聽著似乎是表少爺接不上來了,韓姑娘說,‘好歹的可讓我贏了一次,你輸我些什麼?’。下頭表少爺不知說了句什麼,韓姑娘就啐他,又笑了。湘雲姐姐不好意思站著聽的,就走了。”

“不好意思聽什麼?”門口傳來趙燕恒的聲音,一見綺年要站起來,立刻道,“如鸝給我按住你家主子,不許她起來。”

綺年隻好坐著不動,笑道:“又大驚小怪的。今兒回來得早。”

趙燕恒寬了外頭的衣裳扔給如鸝,坐下來笑道:“知道你惦記著張少夫人生產,肯定是坐臥不安的,所以瞧著衙門裡無事就回來陪你。”伸手摸摸綺年已經六個月的肚子,“我們孩兒今日可好?”

綺年抿嘴笑道:“好著呢。倒是你,才到新地方就不好生當差,仔細上司訓斥你。”趙燕恒此次立功,已調到了戶部,升為從五品的員外郎了。說起來他不是正經科考出身,一年裡就升了官,已然是極少見的了。

“正因新到,還沒什麼正經差事,才能早些回來陪你呢。方才在講什麼那麼歡喜?”

如鸝忙又說了一遍,趙燕恒聽得也有幾分出神,道:“前些日子總沒個安生時候,等過些日子,晚上咱們也來論詩。”

綺年忙搖手道:“我可不!世子爺過目不忘,我卻是幾首詩都還給先生了,這必輸的事我可不來。”

趙燕恒傾身過來小聲笑道:“輸了豈不更好?你倒說說,能輸給我點什麼?”明明說的話也沒什麼,偏他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就透著說不出的曖昧。

綺年不由得紅了臉道:“我才不與你比背詩,咱們比打算盤!”

趙燕恒漫不經心:“也成。隻是你輸了怎麼說?”

綺年不由得有些傻眼,總不會連打算盤他也精通吧?心裡掂量了半晌,還是改口道:“那咱們還是比刺繡吧。”

趙燕恒大笑。如鸝也掩著嘴兒笑。綺年紅著臉白她一眼:“傻笑什麼,還不快去給世子沏茶呢。如鴛不在,你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她自打有孕後就不喝茶了,因此都是趙燕恒回來才現沏茶。

如鸝連忙退出去了,趙燕恒拉了綺年的手撫摸著,笑道:“輸了又怎樣?若我輸了,罰我晚上給你洗腳可好?”

綺年臉更紅了,自覺都能煎雞蛋了:“瞧你這點出息,傳出去不讓人笑話麼!”說起來現在她肚子大了,自己彎腰洗腳確實不方便。

趙燕恒不以為意:“閨房之內,有甚於畫眉者,世子妃不會這麼迂腐罷?若是你輸了,可怎麼辦?”

綺年大為詫異:“世子還會刺繡不成?”

趙燕恒理直氣壯:“自然不能隻比刺繡。今兒比過了刺繡,明兒就比算盤,後日再比背詩。”狡猾地一笑,“你總有輸的時候吧?”

“你這——”綺年又氣又笑,“一肚子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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