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棄舊情各取所需(1 / 2)

表妹難為 朱砂 9383 字 9個月前

秀書有些茫然地隨著采芝進了屋中,至於那郎中說了些什麼,卻是一句也沒有聽見。采芝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微微冷笑道:“秀書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秀書嘴唇動了動,從喉嚨裡擠出點聲音來,沙啞難聽,卻是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采芝心裡一陣快意,突然道:“這孩子是誰的?”

秀書猛打了個冷戰,慌亂地道:“你說什麼?我,我聽不懂!”轉身要走。采芝也不攔她,隻冷冷道:“你出了這屋子又怎樣?難道人就不知道了?被世子妃知道,看你能不能活。”

“你——”秀書嘴唇哆嗦著,終於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求姑娘口下超生,彆說出去,我一輩子念著姑娘的好處,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姑娘!”

采芝俯視著她,輕輕冷笑:“我縱不說,再有一兩個月你可還瞞得住?到時候還不是一個死?如今趁我的丫頭不在,你快些說了,或者還有法可想。”

秀書隻覺得心裡一片空白。她原是永順伯采買來的樂女,用來籠絡渝州及附近州府的官員們的。後頭趙燕恒借著送親的名義到渝州,永順伯發現他竟是來打探清查自己的,不由得有些猝不及防,想著送個眼線到他身邊,但趙燕恒滑不留手,對於歌伎舞伎竟是一律不收,隻說昀郡王不許。這麼著沒了辦法,永順伯才想出了賣身葬父這一招。

既說是書香門第的女兒家賣身,自必是要挑個處子才不致露出破綻,秀書就是因了這個被挑上的。論琴棋書畫吹拉彈唱她學得都不錯,且姿容既秀麗,又不致絕色讓人心生懷疑,隻是她原是樂女,並未來得及學如何做個出色的細作。幸而永順伯也沒指望用她去刺殺趙燕恒,隻是讓她將趙燕恒每日見了些什麼人這樣的消息傳給他知曉罷了。

初時秀書惶恐不安,隻是她的妹妹還在永順伯手中,並不敢不聽從。後頭她離了渝州到了京城,就被隔絕了與永順伯的聯係,心反而慢慢定了。她自覺尚未替永順伯做什麼大事——實在趙燕恒在渝州也不曾見過多少人,教她拿什麼消息傳出去呢——若能就此伺候了趙燕恒這個郡王世子,豈不是更好的前程?便是說起人才來,趙燕恒年輕英俊,也比永順伯更強些呢。

隻是這心思才起,就被世子妃給生生打滅了。這醋壇子醋甕轉生一般的世子妃,根本不管她是誰給的,就徑直將她扔進了針線房,當真當個粗使丫頭用起來了。一輩子呆在針線房裡有什麼出路?且她針線上並不十分出色,精心繡出來的東西隻怕根本沒有資格送到世子眼前。即便是送了又怎樣,就是那頂鴛鴦戲水的帳子被采芝毀了,世子與世子妃不也毫不理睬麼?難道她這一輩子都要斷送在這裡,等到年紀大了眼睛花了連繡花都不能,便跟二門上那些看門掃地的婆子一般麼?

這想法一起,秀書就惶惶不可終日。永順伯被查出謀反之後,她更是日夜不安,生恐自己哪天就人不知鬼不覺地被悄悄處置了——在永順伯府裡,她已經看見過幾次這樣的事。此時秦王妃突然叫她去畫花樣子,她是既害怕,又抱了一絲希望——府裡還有兩位少爺呢,若能隨便跟上哪一位,也是條出路,而這條出路,隻有出了節氣居針線房才有可能。

出了節氣居,她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幾次偶遇傾儘所學,總算吸引住了趙燕平。隻是萬沒想到,不過在小書房那麼一次,竟然就有了身孕!三少爺尚未開口向世子討要她,若這時被發現有孕,豈不是隻有死路一條?可憐她吐過幾次之後連郎中也不敢請,隻敢趁著采芝請人診脈時悄悄過來,讓郎中替她把了把脈,果然就診出了她最害怕的那個結果。

“三少爺說要納你了麼?”采芝看著秀書喪家犬一樣的模樣,心裡說不出的快意。她是不能有孕,可是秀書有孕了又怎樣,不是照樣不能生下來麼。

秀書絕望地搖頭:“我,我還沒告訴三少爺——”她忽然又生起了一絲希望,“對,我要告訴三少爺去!這是他的骨肉,他不會不要的!說不定,說不定是個兒子呢?”

“我瞧你是要瘋了。”采芝閒閒地瞧著秀書瘋狂的模樣,像貓兒瞧著爪下的耗子,“三少爺正是要讀書應考的時候,若與自己兄長的丫鬟私通,王爺絕不會容許。若是成親之前就先生了庶長子,將來親事上都要難些,王妃更不會容許。這事若被人知道,三少爺不會怎樣,你卻是死定了。”

秀書頹然跌坐於地,臉色慘白如死,喃喃道:“我,我怎麼辦……”她知道采芝說的不錯,昀郡王不會因為一個丫鬟處置自己的兒子,秦王妃更隻會認為她才是勾引自己兒子的賤-人,死的隻會是她。

“把孩子打掉。”采芝冷冷吐出幾個字,“沒了孩子,隻要三少爺說要你,誰也不會疑心,世子妃還巴不得你離了這院子,自然會讓你走。”

“可是藥——”墮胎藥可不是隨便就能得到的,郎中不敢輕易開這類方子,藥鋪裡也不會輕易就給你抓這些藥。

采芝憐憫地歎了口氣:“幸而你月份還小,要打下來也不甚難。過幾日我還要請郎中來,你求他給你備一份藥罷。合著我的藥一起煎了,你隻說來癸水,在自己屋裡躺幾日。隻是這藥你求得來求不來,全看你造化了。”

秀書想哭又不敢哭出聲來,哽咽道:“你為何要幫我?”

采芝冷笑道:“誰要幫你!不過因你是世子帶回來的,若出了事王妃少不得又要說世子治下不嚴,我不過是不願你連累世子沒臉罷了。”

秀書聽了這話,方才去了疑心,驚魂稍定,連給采芝磕了幾個頭才退出去。采芝在屋裡坐了半日,臉上神情變化,不自覺地眼睛看著自己的衣箱。那裡頭有個舊衣包,包的卻不是什麼衣裳,而是一包零碎的草藥。隻是世子妃的飲食都有人看守著,且胎氣穩固極少喝安胎藥,究竟怎樣才能下手呢?

楊嬤嬤很忙。大清早起來看陽光極好,立刻叫兒媳婦:“把世子妃的大毛衣裳拿出來再晾晾。莫看剛入秋時晾過,今年秋天雨水多,還是要勤晾著些兒才好,若讓世子妃穿了潮衣裳,我是不依的。”

如鵑帶著兩歲多的女兒喜妞兒在廊下,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給未出世的小少爺做虎頭鞋,聞言笑道:“說得就您老人家知道伺候世子妃,我們都是沒用的了。”對女兒道,“乖乖這裡坐著,娘去晾了衣裳就來。”

楊嬤嬤嘟噥道:“不該帶妞兒過來,擾著世子妃怎麼好。”

如鵑失笑道:“原是您老人家舍不得——且世子妃也喜歡小孩子。”說起來喜妞兒輕易也不進綺年房裡,如鵑自是小心又小心,不讓自己女兒亂跑亂跳,衝撞了世子妃。

十幾件大毛衣裳都抖開晾好,如鵑才突然發現女兒已不在廊下,不禁皺眉:“跑到哪裡去了?”

“來人哪!”尖利的聲音驟然響起來,“喜妞兒,妞兒落水了!”

“什麼!”連剛跨出門想曬曬太陽的綺年都嚇了一跳,“在哪裡!”其實也不用問,節氣居裡隻有夏軒前頭有個小荷花池。

如鵑拔腿就跑,綺年忙要跟過去,嚇得如鴛如鸝兩邊緊緊架住:“世子妃慢些走!”

到了池邊上,就見采芝**從池子裡往上爬,喜妞兒臉色慘白躺在岸上,小蜓正手忙腳亂在掐人中。

“把妞兒翻過來,放在膝上頂肚子!”綺年急得大喊。

到底是楊嬤嬤懂得多些,上前去抱起孫女控出腹中水,喜妞兒大咳兩聲,終於睜開了眼睛,虛弱地哭道:“娘——”

“去請大夫!”綺年覺得腿都要軟了,“妞兒是怎麼落水的!”

小蜓真嚇著了:“奴婢去小廚房熬藥回來,就見采芝姑娘在池裡抱著妞兒上來——”

一陣風吹來,采芝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十一月的風正冷,她身上衣裳都已被冰冷結了一層薄冰的池水浸透,穿在身上怕不也冷如冰塊一般。她卻像是並未覺察自己的異樣,打著哆嗦道:“這裡風大,世子妃怕是驚著了罷,莫站在這裡著了風。”

綺年垂下眼睛:“你也快回屋裡去罷,郎中給喜妞兒看過了,就叫過來夏軒看看。”

一通雞飛狗跳之後,如鸝紅著眼圈回來:“郎中說妞兒受了驚嚇,又嗆了水,且受了寒,必要大病一場的。幸而妞兒底子壯,用藥也及時,祛了寒就好些。隻是要好生養著才是。”

綺年臉色鐵青:“是我的不是。隻想著若換了小蜓隻怕打草驚蛇,終久拖下去是塊心病,就沒想到小蜓是個沒心眼的,看不住她——若妞兒有個三長兩短,便是我造的孽了。”

如鴛低聲道:“這也不能怪世子妃,誰能想得到——隻妞兒也未必就是她推下去的,難道不怕妞兒醒了說出來?沒準是妞兒去池邊上玩……”

“如鵑從來不許她往那池子邊上靠!”綺年冷聲道,“池邊的石頭上結了一層薄冰,我雖不知她怎麼把妞兒引到那池邊上去的,但天氣寒冷,池子裡不過幾根破荷葉,妞兒去那裡做什麼?叫人下池子裡去悄悄撈一撈,看水底有沒有掉著東西!”

“奴婢這就叫人去弄。”如鴛答應著,又道,“那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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