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長思的聲音便是響起。
“母親。”
辜夫人看著未有轉身還端正挺拔的跪在祖宗祠堂前的辜長思,冷硬的語調淡了些:“我兒未有轉身,怎知是我?”
辜長思還是未有轉身。
“母親親手做的玉葉羹,香味獨一無二。”
聞言,辜夫人難得展露些許笑意,提著食盒走到辜長思身邊,在其跟前放著。
辜夫人剛想給辜長思擺上吃食,辜長思卻道。
“母親不必,這般做法,父親不會高興的。”
辜夫人的手一頓,幾息後,保養極好的修長手指還是從裡麵拿出了那盅玉葉羹。
“旁的可以不吃,這個你好久沒嘗了,留著吧。”
辜長思垂下眼瞼,光潔的下巴點了一下。
辜夫人放下玉葉羹後,也沒走,而是立在一旁,抬眼看了下滿牆的祖宗牌位,道。
“為何要去做你父親不喜的事?”
不喜的事。
北佛院祭奠戰死將士們的事。
辜夫人歎了口氣。
“你知道的,你父親不喜你對旁人有過多的情感關注。”
或者說。
辜家人,要的就是無情冷漠。
不論親情,友情,愛情,任何情感都不能動及影響到辜家的家主以及整個辜家。
辜家曆任家主,首要任務都以維護辜家利益為先。
情感會影響理智的判斷,更有可能成為旁人攻擊的軟肋。
隻有做到絕對的冷靜,才能坐好辜家家主這個位置,才能擔得起一個世家領頭人的職責。
所以辜家曆任家主都是冷清漠然甚至可以說是無情的性子,他們自己是,他們培養後代亦是用這樣的方式。
如此,綿延百年,屹立不倒。
用骨血裡透出的薄涼所換。
辜長思去北佛院,為那些庶民,動了不該動的情緒。
辜家家主不樂意。
情感,是辜家人最不需要的東西。
不論是他,還是他的兒子。
……
辜長思那一日,並沒有回答辜夫人的話。
夜漸漸深了。
辜夫人走後,也不知過了多久。
辜長思抬手輕輕探向自己的腰間,那裡懸掛著一個較大的腰袋。
他伸手從裡拿出一物,將其同辜夫人的玉葉羹擺在一起,其後,薄唇終是有了一絲上揚的弧度。
隻見玉葉羹旁,攤著一塊粉嫩的手帕,明顯是女子所用,上麵…格格不入地放著一個大白饅頭。
辜長思看著那個饅頭,女子臨走時的話,如在耳邊。
“辜…辜世子,我知道我沒什麼可以送你的,但你今日幫了我,我鬥膽借花獻佛,你…你且收下。”
女子是離開又折返回來的,於馬車窗外說著這番話。
隔著朦朧的窗紗,辜長思能看到女子微顫仿若小鹿般的眸子,能看到她皎月般白皙的手裡舉著一個…大白饅頭。
她用自己粉嫩的手帕包著,怕把饅頭弄臟了,好似會惹他嫌棄一樣。
她那般小心翼翼。
眉眼有著好看的弧度,像極了天上的月牙,晶亮好看。
……
而她不知。
這些會……
辜長思看著跟前的大白饅頭,嘴角再次緩緩回落到原來的位置。
下唇微抿,像是帶出了些微苦澀。
她不知。
隻要她親近他一點點。
就會讓他。
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