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翡放在身前的手, 輕輕攢了一下衣角。
這頓飯,便是她為什麼初六才來的原因。
雖然,她知道初一到初七, 辜長思都會在南華寺。
但因為想給辜長思準備這頓飯, 溫雪翡從初一開始就鑽進了小廚房,蹲在溫家最為有名的金字招牌大廚李嬸旁邊, 拿著小本本認真地記錄學習著。
一時,李嬸壓力突增。
接連在溫雪翡跟前秀了好幾日的刀工廚藝。
一時,溫雪翡的壓力也突增。
原來做飯這麼難啊?!
這哪是幾天就能學會的!
後來,溫雪翡實在沒憋住, 詢問李嬸有沒有簡單一點的菜。
酸的就行。
話一出口, 兩人幾乎同時如釋重負。
不過, 便是幾道尋常的家常菜, 對於第一次沾陽春水的溫雪翡而言, 也是學了好些時候。
溫雪翡又是希望第一頓給辜長思做的飯,儘她所能做到最好,酸到極致。
所以, 她花了整整五日, 才算是小小出師。
她先前嘗過一些自己做的成品,酸的她牙齒都快掉了。
想著都這麼酸了, 辜長思該是會喜歡的。
今日, 她更是一宿都沒睡,半夜就在小廚房裡,洗菜切菜炒菜泡酸菜。
起夜的丫鬟們瞧見了, 想插手幫忙,溫雪翡也不允。
這是給辜長思做的飯。
每一項都要她親自來,才能稱之為是親手做。
溫雪翡做這些也不是想讓辜長思感動什麼的。
而是親手為自己喜歡的人做飯。
會讓溫雪翡有一種溫暖的滿足和幸福。
她希望能看到辜長思開心滿足的樣子。
不過, 辜長思開心滿足,他會笑嗎?
溫雪翡回憶了一下。
她好像沒有見過辜長思笑也。
正當溫雪翡想著,小月餅手撐在石桌上,頭往前張望了下,然後鼻尖微吸,眼神倏而微亮。
“雪翡姐姐!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酸的!”
“還是說你也喜歡吃酸的嗎?”
溫雪翡餘光瞥了眼辜長思,輕輕頷首,故作矜持道。
“我也喜歡吃酸的。”
“非常喜歡。”
溫雪翡在“非常”兩字下了點重音,表示強調。
雖然這幾日試菜,她牙齒都快被酸掉了。
但在辜長思跟前,她怎麼也要表達跟他一樣的喜好才是。
共同的喜好,疊加疊加再疊加,那她不就在辜長思心裡的印象也疊加疊加再疊加了嘛。
所以,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偶然,不過是一人願意為另外一人的妥協配合罷了。
小月餅拍拍手很是開心:“太好了!十五哥哥也特彆喜歡吃酸的!”
十五聽到自己的名,再看到眼前一桌子一看就牙酸的菜。
十五有些艱難地扯起笑意,點了點頭。
“冷漠哥哥你呢?”小月餅轉頭問向辜長思。
一時,三人的眼神齊刷刷都落在辜長思身上。
隻是…各有不同。
小月餅是天真爛漫,單純發問,她就想找尋誌同道合愛吃酸的人。
十五則是帶著些許殷切期盼。
辜世子千萬不要喜歡吃酸的,辜世子要是拒絕了,想來以溫二姑娘的性格也不會勉強大家吃了,那他屆時就可以找個理由,改去吃齋飯了。
要知他為了配合小月餅,酸牙到吹一下都渾身打冷顫,想想都是極為可怕的經曆。
而溫雪翡……
則是微微抿唇,想看辜長思又不敢看辜長思的模樣,但眼裡的期待卻是微微泄露出了幾分。
辜長思,感受到了。
他看著身前一桌子酸菜,微微頷首。
溫雪翡期待他喜歡吃酸的。
那他就喜歡。
四個人的一桌酸菜。
一個人的狂歡。
三個人的痛並快樂著。
進食之時,似乎也是其樂融融的模樣,至少表麵上如此。
事實上。
十五:這這這這…也太酸了!不行,我不能在小月餅跟前流露痛苦的表情。
溫雪翡:我當初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狠,要放這麼多酸菜,酸到牙了!不行,辜長思喜歡吃酸的,我就喜歡吃酸的,要一樣…要一樣!
辜長思:……我喜歡吃酸的,我喜歡吃酸的……
小月餅:好吃好吃真好吃這也太好吃了吧!
躲在樹乾上的重離看到辜長思筷子都沒停過地夾著酸菜,一時有些止不住樂。
“辜長思啊辜長思,沒想到還能看到你有這種時候。”
“先前可是連菜裡混著一點醋都要倒掉重做的人呢。”
“就是有些苦了…溫二姑娘了。”
重離瞧著溫雪翡也是勉強進食,強裝笑容的模樣,眼裡劃過些許歉意。
不過,照著這個進度下去。
重離自覺應該能看到辜長思的馬上紅衣和溫雪翡的十裡紅妝,屆時紅綢從朱雀東街延展到朱雀南街,想來定是極美的盛景。
重離下意識看了一眼天空。
藍天白雲。
真是一個不錯的天氣。
可一貫不正經的重離眼神看向天空的眼神,卻忽而有些沉悶。
沉悶到像是在眼裡下著一場雨。
但再一眨眼,重離又恢複了先前的不正經,仿佛剛剛的瞬間,是一個錯覺。
重離視線再次落在北佛院內那株菩提樹下,對坐著的辜長思和溫雪翡。
重離輕輕托了托腮,笑道。
“真好啊。”
呆鵝茫然:“主子,好什麼啊?”
重離:“能看到相愛的人慢慢走到一起。”
重離:“真好啊。”
呆鵝繼續茫然:“誰和誰相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