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遲水榭雖然占地極大, 可容納不少人同住。
但因這次來參加“月遲雅集”的人實屬過多,不可能全都住月遲水榭裡。
再者, 月遲水榭背後主人傲氣,也不是誰都能入的了他的眼的。
聽聞有位大儒,因著秉性過於高傲,不對月遲水榭主人的口味,本來應著“月遲雅集”舉辦方的要求,該是所有大儒評判都入住月遲水榭, 月遲水榭的主人也沒讓這位大儒住。
氣得這位大儒當場紅臉,甩袖而去。
所以,能得入住月遲水榭的機會,在這次“月遲雅集”的參選者中,是十分有麵的事。
而參選者中,確有那麼幾位入住了月遲水榭, 且都是月遲雅集參選者中的佼佼者。
有那西州第一琴師。
當世圍棋國手的徒弟。
七歲成名的天才書法家。
近日來在盛京聲名大躁的江南畫師。
蟬聯三年的盛京第一美人。
才貌雙全的盛京第一才女。
……
總而言之, 能入住月遲水榭的人都是入了月遲水榭主人眼的。
“盛京第一才女”溫胭脂便入住了進來, 順帶著溫雪翡也跟著進來。
溫母和溫文彥倒是沒進,畢竟二人不是參選者。
不過,當眾人看著跟在溫胭脂身後的溫雪翡時, 神色各有變換。
大多沒進去入住的參選者, 皆是有些不忿。
溫胭脂有資格入住,他們是服氣的,可那溫雪翡算什麼, 不過是一個蹭著姐姐名頭跟著混進去的草包罷了。
這些鄙夷的眼神落在溫雪翡身上。
同以往差不了多少。
可是以往, 溫雪翡會默默忍受,她總會因為旁人的目光,去想著自己不能給溫家丟臉, 努力努力地想去在自己不擅長的事上,試圖讓自己更能染上一些溫家人的氣質。
但今日,她再又一次感受到了這些眼神,聽到了周遭的竊竊私語的時候。
她倏而停下了腳步。
溫胭脂走在前頭,沒過多會,就感覺到溫雪翡沒能跟上。
她轉頭,看向低垂著頭的溫雪翡,喚了她一聲。
“雪翡?”
溫雪翡微微抬眸,一雙杏核眼略微有些無神,她臉上沒有多少笑容。
過了會,她衝溫胭脂搖搖頭道。
“姐姐,我就不進去了,我同母親和哥哥在外麵住吧,明日再來同你彙合。”
溫胭脂微微皺了皺眉。
這幾日,因為朱棋的擅作主張,她有心避著溫雪翡。
事情確實不是溫胭脂做的,可每每看到溫雪翡受傷的手,溫胭脂不知為什麼,心裡有些發堵。
便是今次,所有人如以往那般看到了她的優秀,從而對比出了溫雪翡的不優秀,使得她的自尊心又稍稍填滿了些。
她應該如往常一般高興才是。
但今次,她卻有些煩躁。
溫胭脂往回走了幾步,走到溫雪翡跟前,壓低了聲音道。
“雪翡,你還在生姐姐的氣嗎?”
“朱棋,我已命人趕出府去,如若你不滿意,我再把她找回來,任你處置,可好?”
“還有朱書朱畫,之前是姐姐疏忽,未曾想這兩個丫鬟也是不懂事的,等這次回去,姐姐就把這些對你不敬的丫鬟都遣掉。”
這幾個丫鬟,既然被大哥看出端倪,自是留不得的。
溫胭脂眼神微眯,可眸裡劃過的情緒卻並不隻是怕被溫文彥發現端倪的不安,反倒在那不安之下,還掩藏著旁的什麼。
隻是,這個時候的溫胭脂未有發覺。
溫雪翡卻是搖搖頭。
“我沒有怪姐姐,我知道這件事跟姐姐無關。”
“那你為何……”
溫雪翡頓了頓,微空的眸子緩緩有了些許聚集。
她抬眸,臉上這一回沒有以往那般怯弱討好的笑容,轉而被認真代替。
她一字一句,鄭重道。
“姐姐,我來參加月遲雅集。”
“是以溫雪翡的身份。”
“而不是,溫胭脂的妹妹。”
溫胭脂一滯。
看著跟前溫雪翡帶著麵巾隻露出了一雙眸子的麵容。
眼睛很漂亮。
自小,溫雪翡便喜歡跟在她身後,用這雙漂亮的杏核眼眨巴眨巴地看著她。
不論她做什麼,溫雪翡小小的身體都會跟在她身後,拍著手道。
“姐姐真棒,姐姐真厲害!”
“我以有姐姐為榮!”
“當溫胭脂的妹妹真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了!”
……
溫胭脂眼裡的煩躁更甚,不知此時此刻為什麼自己會想起這些。
她眼眸一眨,畫麵消失於腦海。
而她跟前的溫雪翡,看向她的目光裡,卻仿佛透著另一股堅韌。
不再像從前,是她的小尾巴。
反而…像是一隻揚帆的小舟,它想獨自去向大海,尋找自己的方向。
溫胭脂眉眼頓凝,心頭慌了一瞬,恍然有一種脫離掌控之感快速地滲於她的四肢百骸。
“雪翡……”溫胭脂下意識想抓住溫雪翡的手腕。
離她最近的是溫雪翡的右手手腕。
溫胭脂剛伸手過去,又像是想起什麼避了開去,轉而想去握住溫雪翡的左手手腕。
可這麼一錯過,溫雪翡已然走開。
……
但未曾想,溫雪翡剛沒走幾步。
就被攔了下來。
是一位身著水藍色衣衫的丫鬟。
水藍色衣衫在月遲水榭這裡可是十分明顯的標誌。
月遲水榭的下人們,無論男女,人人都著水藍色衣衫,在霧氣縹緲的月遲水榭之上,便是下人丫鬟們也不似凡間男女,多了幾分出塵脫俗。
溫雪翡抬了抬眼瞼,看向攔著她的丫鬟,眸裡透出幾分疑惑。
溫雪翡和溫胭脂的動靜,早已引得不少人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