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奧爾菲·芬迪少校申請與您會麵。”
“好的,讓他進來。”
格雷背靠著病床,試圖將外套重新披回身上。但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也牽動了傷口,疼得他暗自吸了口冷氣。
“艾涅斯特”受的傷十分嚴重,被醫師勒令至少要臥床靜養一個月。畢竟在正常情況下,衝進魔法的能量流中根本是自殺性行為,如果不是魔力將要耗儘,他也不想出此下策。
而“艾涅斯特”這邊分出勝負後,“維因”的考驗卻才剛剛開始。
他雖然找到了裡夏爾,卻根本沒辦法帶著他逃走。在警衛部隊隨時會衝進來的局麵下,格雷想出了一個堪稱瘋狂的計劃。
他將自己的外套換給裡夏爾,頂替了刺客的身份與警衛部隊對峙,再借機將挾持的“人質”交還出去,用劍劃破手臂,灑下鮮血誘導追兵,再治愈傷口從其他的路逃走。
現在再回過頭來看,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樣的行為太大膽了。要知道一旦翻車,那“維因”可就要作為刺殺案的犯人被逮捕了。
在格雷暗自後怕的時候,奧爾菲走進了病房。
“喲,艾涅斯特,今天感覺怎麼樣?”
“你怎麼來了?”格雷有些疑惑的問道。
格雷受傷後,大部分事務暫時移交給了第一軍團的加斯特少將代為處理,奧爾菲又要忙著對接,又要協調警衛部隊那邊的工作,應該沒有工夫來看他才對。
“喂喂,我來探望一下受傷的朋友都不行嗎?難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這樣一個絕情的人嗎?”奧爾菲打著趣說。
雖然他語調很輕鬆,但依然掩飾不住臉上的疲憊。
“我們已經找遍了附近的民居、迪斯卡蘭的診所和醫院,關注了所有近期收治的重傷患者,但都沒有什麼結果。”
“現在也隻能貼出告示通告民眾,一旦遇到負傷的可疑人士,即刻上報。”
“我知道了。”
看著他這副樣子,格雷不由得產生了濃濃的愧疚感。因為在他的一通操作下,真凶正名正言順地在醫院裡躺著。
“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累著。”
“放心,我知道。”
奧爾菲擺了擺手。
“不過,你那天的樣子真的嚇到我了。”
“是我在和平的日子裡過得太久,懈怠了嗎?還是你平時表現得太強了,讓我忘記了你也是一個人類?”
“原來在你的眼中,我不是人類嗎?”格雷半開玩笑地問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奧爾菲盯著牆壁看了一會後,輕聲說道。
“你強得簡直像一個怪物。所以我實在是想象不出,能和你相匹敵的,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終究事務纏身,沒待上一會,就匆匆地走了。房間裡又恢複了寂靜。
不過,雖然沒有人陪他說話,隻能待在病房裡,但格雷也不覺得無聊。因為他找到了一個絕佳的打發時間的方式。
那就是看書。
《格蘭西亞》是以劍與魔法為舞台的幻想世界,自然不缺乏英雄的冒險故事,更不缺乏以他們為原型的文學作品。
由於不知道該怎樣編寫合理的劇本,格雷就抱著學習的心態,買了一堆這樣的文學作品做參考。
冒險故事的本身就充滿浪漫色彩和戲劇性,後人在編撰的時候,又加入了一些想象和藝術加工,讀起來簡直像網文一樣情節曲折,引人入勝。還本本都有完結保證,不用擔心像網文那樣斷更。
結果格雷非但沒有學到什麼,反而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特彆是“艾涅斯特”受傷後,格雷不用再一心二用,大部分時間裡都可以專心致誌地看文,都擔心傷好後找不回社畜的狀態了。
啊,這樣的日子真是快樂。
……
一天的下午,花店裡沒什麼顧客,雜事也全都處理好了,所以“維因”又心安理得地捧起了書。
看到精彩處時,他突然聽見了門口傳來風鈴的晃動聲。
來了顧客嗎?
格雷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書險些從手中滑落。
站在門口站的,是一個讓他感到異常眼熟的少年。
裡夏爾?
他是告訴了裡夏爾自己的住址,方便他來找自己。但問題是,這才過去了幾天?艾涅斯特都還在床上躺著呢!
格雷又仔細打量了一下裡夏爾,發現他的臉色非常的蒼白,步伐也顯得遲緩、吃力,顯然傷根本沒有好利索。
他在店裡打量了一圈後,視線鎖定在了格雷身上。
“你好,我能打擾你一下嗎?”
他禮貌地笑了笑:“有些話想和你聊聊。”
格雷歎了口氣,合上了書:“不好意思,漢斯,我能稍微出去一下嗎?”
“沒事,你們好好聊吧,反正現在也不忙。”漢斯揮了揮手,“是你的朋友嗎?”
“……算是吧。”格雷有些模糊地說。
他領著裡夏爾上了樓,推開門,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跟在身後的裡夏爾消除了平靜的偽裝,變得有些局促不安。
“那個……你是……”
“你可以叫我格雷。”
格雷打開了櫃子,從中取出了一把長劍。
“你找我,是為了拿回這個吧?”
這把貌不驚人,看上去似乎隨處可見的劍,其實是與魔劍米斯特汀相對應的傳說中的武器——聖劍格拉墨。它既是無堅不摧的劍刃,也是行使魔法的優秀媒介。
裡夏爾接過格拉墨,神色複雜地注視著它,像是看著多日不見的朋友。隨後,他朝格雷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你。”
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顯然是牽扯到了傷口,但是他還是一絲不苟地鞠完了躬。
“為什麼這麼早就從醫院裡跑出來?”格雷有些無奈地說道,“就算是想拿回劍,也不用這麼心急吧。”
該不會是擔心他帶著格拉墨潛逃吧?
格雷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猜測很有道理。如果一把傳說級的武器落入彆人手中,不知去向的話,他也肯定會很著急。
但是裡夏爾搖了搖頭,否定了格雷的猜測:“不。”
“拿回劍隻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我想確認你的安危。”
“沒有親眼看到你沒事,我始終放不下心。”
看著他認真的眼神,格雷一時有些語塞。他偏開頭,咳了一聲,希望能借此掩飾自己的窘迫。
“……我以為你會有很多問題問我。”
“我是有很多問題想問——如果你願意回答我的話。”
裡夏爾的語調低沉了下來:“為什麼要救我?你應該知道,我就是那個刺殺艾涅斯特的刺客吧。”
格雷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你應該還記得我吧?”
“當然。”裡夏爾笑了笑,“忘掉你,比記住你要更難一些。”
雖然在被救助時,他因為意識模糊一時沒能認出來。但恢複清醒後,他立刻就想起了這名自稱“格雷”的青年的身份。
那是他幾個月前,從帝國的艾薩克城的地下實驗室帶出的受試者。
雖然隻是短暫的相遇,不管是格雷不遜的態度,還是酷似艾涅斯特的眼神,都給裡夏爾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對格雷的“普通人”的定位不太準確。不管是危機關頭做出決策的膽量,還是甩掉警衛部隊的實力,都不是普通人能具備的。
特彆是格雷將他挾持為“人質”,再推給警衛部隊的舉動,給裡夏爾帶來了至今仍揮之不去的震撼。
而且格雷究竟是哪裡的人?為什麼會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就從迪爾克海姆跑到了羅蘭迪亞的王都來定居?
不過,如果對方不願意回答這些問題的話,他也無意深究。
“你救了我,所以我想報答你。就這麼簡單。”
格雷聳了聳肩膀,說道。
“……”
這個回答太直截了當了,裡夏爾反而不知道應該怎樣回應。過了一會,他才低下頭,小聲說了一句:“這樣啊。”
“現在輪到我問你了吧?”格雷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為什麼要刺殺艾涅斯特?”
“這是因為……”裡夏爾的神色暗淡了下來。
重生的事太過荒謬,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會去相信。有時候,甚至連裡夏爾自己都在懷疑,他現在所看到的一切,會不會隻是一場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