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格雷回應之後,奧爾菲卻又陷入了沉默。
除了緊急情況之外,他都一直都帶著一種悠遊自在的氣質,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決不是這樣一個聆聽著樹葉在風中搖擺的聲音,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閉口不言的人。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朋友。”
這句話突然得令格雷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知道你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我不敢問。或者說,我得到你一句‘以後告訴我’的承諾後,就滿足了。好像這麼做的話,我與你之間的隔閡就不存在了一樣。”
他歎了口氣:“對不起,艾涅斯特。”
“彆這樣,奧爾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
格雷低聲說道。
“是我什麼都沒有和你說清楚。”
他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不可避免地給對方帶來了不安。像今天這樣跑到坎特貝爾的舉動,也是出於關心他的情況,想要一探究竟的心理吧。
但是“艾涅斯特”對奧爾菲一再緘口,絕不是他不信任對方,而是因為太重視他了。
他不想將自己唯一的朋友牽扯進去。
奧爾菲是一個從不吝嗇笑容的人。他總是能遊刃有餘地處理好各項事務,儘自己的能力照顧和協調好周圍的人。對任何人來說,他都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對象。
因為這樣的性格,即使在戰場經曆了精神創傷後,艾涅斯特也沒有排斥他的接近。
格雷也曾答應過奧爾菲,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會和對方說清楚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但如今,這一諾言卻遲遲沒有兌現。
阻礙他的是遊戲劇本中存在的一個設定。
在世界危機還沒有解除的當下,格雷害怕這個設定會刺激得艾涅斯特再度崩潰。
聽到他的道歉,奧爾菲卻隻是搖了搖頭。
“你不用道歉,這是我的問題。而且,今天在花店看到你後,我放心多了。
你終於能走出內心的圍牆,交上朋友了。”
……啊?
格雷呆住了。
這句話拆開後他都能聽得懂,怎麼合在一起他就聽不懂了呢?
交上朋友?
誰和誰?
……該不會是說艾涅斯特和維因吧?
真的假的?
如果沒有OOC值的限製,他可能已經抓住奧爾菲左右搖晃,喊道“你在說什麼呢?”
在維因剛來王都的時候,格雷是打過讓兩人成為朋友,借此來阻止艾涅斯特報社的主意。但在實際接觸後,他已經放棄了這個計劃。
太難了。
真的,太難了。
當然,比起最初見麵時的劍拔弩張,現在的兩人能做到和平相處,這已經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了。
但是還不夠。
能成為艾涅斯特朋友的,要麼是像奧爾菲那樣,如同和熙的陽光一般照射進他的內心的人,要麼是能在關鍵時候,暴力性地破開他的心防的人。
這兩點,維因都做不到。
他放不下他的驕傲,艾涅斯特也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他們的軌跡即使靠得再近,也終究是兩條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這是格雷自己親自蓋的章。所以在聽到奧爾菲的話後,他隻覺得無比的荒謬。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奧爾菲,我認可的朋友隻有你一個——”
“艾涅斯特。”
格雷想要申明這一點,但是副官打斷了他的話。
“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這個。
我很重視你的朋友這一身份,也以此為驕傲。但比起這個頭銜,看到能和彆人正常交談的你,更令我高興。”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徹底轉黑,路燈附近的地麵上拖出了兩道長長的人影。
“明天見,艾涅斯特。
聽漢斯先生說你在教兩個孩子劍術,下次也讓我見見你的學生吧,我很好奇他們是什麼樣的人。說不定會是未來的王國棟梁呢?”
副官留下這句話,背對著格雷揚了揚手,就離開了。
奧爾菲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他總是站在艾涅斯特的角度著想,對他格外的縱容。
但格雷目送著那道遠去的身影,卻無限惆悵地呼出了一口氣。
——你是真的誤會了啊……
他可以斷言,艾涅斯特除了奧爾菲,不會再接納新的朋友了。
因為這段時間是他難得的,也是最後的安寧時刻。
憎恨的人已經不在了,也不會有人再從他身上剝奪什麼了。
雖然在緩慢地走向死亡,但是有朋友陪伴在身邊,這一結果也能令他接受。
他不會再作出改變了。
格雷懷著被誤解的心累,回到軍部駐地,推開了宿舍的門。
一股涼風猛地灌了進來,吹得他疲憊的大腦瞬間清醒了幾分。
等等,風?
格雷看向房間裡大開著的窗戶,心中警鈴大作。
他記得自己走的時候,窗戶明明是關著的!
格雷快步走到窗口邊,向外麵看去,但入眼的隻有茫茫的夜色。
他又轉過身環視了一圈房間,發現桌子上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白色的信封。
可是他並沒有收到衛兵的報告。
也就是說,在他離開房間的這段時間裡,有一個不速之客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潛入了這裡,留下了這封信,然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裡可是軍部!它什麼時候一個變成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了?
除了裡夏爾,格雷一時間想不到誰會有這樣的能力。
但是裡夏爾會這樣做嗎?
格雷猶豫了一會後,走到桌前,拿起了那個信封。
要想確認對方的身份和來意,這樣做是最直接的方法了。
而且他有一種預感——這也許會是他正在尋找的拚圖的碎片。
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裡,紙張拆封的沙沙的聲音異常的響亮。不多時,書信的全容就展現在了格雷的麵前。
“艾涅斯特將軍,請原諒我用這種冒昧的方式和你接觸,但我作為一名有良知的人,認為自己有義務告訴你一些真相。”
這行字映入視界的瞬間,格雷的心底無端升起了一股涼意。
“我知道你並非普通的人類,而是被稱之為改造人的實驗產物——請不要誤會,我沒有因此貶低你的意思。恰恰相反,我對你以這樣的出身所取得的功績,懷有最大程度的敬意。”
“但是,並非每個人都會像我這樣看待你,有些人甚至對你懷有恐懼和厭惡。接下來我要告知的,是對你而言極為殘酷的現實。
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如果你已經進入退化階段的話,那麼你的生命就隻剩下了一年左右的時間。”
“造成這一結果的,是已經死去的布瑞斯王。請你回憶一下,三年前在學院進行的‘身體檢查’。那真的是一次單純的檢查嗎?我相信,你的心裡可能也對那件事懷有一定的疑慮。
那確實不是檢查,而是加強你對魔素的排斥反應的手術。一旦退化期來臨,它就會露出猙獰的麵目,侵蝕你的健康。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謀殺。更可怕的是,在殘留下來的短暫的時間裡,你的生命甚至都不被自己所掌控。
你的身上留有一種緩解排斥反應的魔法,一旦解除,你就會在頃刻之間死去。而解除它的方法,毫無疑問掌握在布瑞斯陛下的手中。
從這重意義上來說,布瑞斯陛下的離世,不得不說是一種幸運。但是——”
“這一件事,曾經的安格斯殿下,如今的安格斯陛下是知情的,甚至他也參與了這一進程。隻要他在位一天,束縛你的鐐銬就依然存在。
這一點令我感到無比的痛心。正是它促使了我寫下這封信,冒著風險將真相告知於你。
為了證明這些話的真實性,我已將部分資料和文件附在信後,請自行驗證。”
格雷從來沒有覺得黑色的字跡那麼刺眼過。無窮無儘的惡意仿佛要透過紙麵,滲到他的手掌上一樣。
“還有一件需要提醒你注意的事。
你的身邊存在著當初布瑞斯王派來的監視者。隻要你的行為舉止存在不妥之處,他就會成為收割你性命的死神,請務必多加提防。
他的名字是——”
“嘩啦——”
自窗外而來的寒風在不斷地喧囂,一張夾在後麵的紙被吹上了半空,打著轉慢慢落在了地上。
“定期報告:關於艾涅斯特·萊埃爾的動向”。
“……通過對以上思維、行動模式的分析,我認為目標的心理狀態和上回報告相比,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結論:艾涅斯特尚無精神失控的跡象。短時間內,他的存在不會對羅蘭迪亞造成不利影響。我將繼續維持對他的監視。”
在文件的最下麵,簽著一個熟悉的名字。
——“奧爾菲·芬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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