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安靜的幾乎要把打了暖風空調的空氣都凍結了。
喻落吟看著女孩安安靜靜的側臉,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把玩著車鑰匙,不自覺的慢慢捏緊。
幾天不見,女孩連一個笑臉都沒給他。
喻落吟清雋的眉眼微沉,片刻後收斂起來,笑著問她:“過年怎麼樣?”
白尋音側過頭來看著他,茶色的眸子近在咫尺——似乎要看到喻落吟心裡去一樣。
“怎麼了?”後者眉頭微挑:“我臉上有東西?”
其實‘相由心生’都是騙人的,隻要‘演’的足夠好,外表的皮囊並不會因為內心的**發生什麼改變。
如果不是那天親耳聽到喻落吟說‘一個賭局,小啞巴,陪著她膩了’這些話,白尋音說不定還會天真的信他。
誰讓喻落吟這麼會騙人呢?
他真是一個天生的演員。
白尋音笑笑,拿出手機跟喻落吟交流:[你找我有事麼?]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喻落吟有些不悅的嗤笑一聲,手伸到大衣口袋裡拿出精巧的盒子扔給白尋音:“新年快樂。”
白尋音看著膝蓋上那精致的藍色盒子,上麵一串‘Tiffany’的英文,她知道是什麼東西。
低垂著眸子打開一看,黑色絨布上躺著一條流光溢彩的手鏈,光是看著都……覺得刺眼。
“喜歡麼?”喻落吟手指不自覺的有節奏敲擊著車窗窗簷,漫不經心的問:“新年禮物。”
[喜歡。]白尋音機械性的回答,抬眸看他,又打字:[可我沒準備禮物給你。]
“不用了。”喻落吟見小姑娘恢複了一些往常的‘乖巧’,便輕笑起來,頓了頓又說:“不如你讓我幫你帶上,就當是你給我的新年禮物了。”
瞧,多會哄人啊。
白尋音盯著喻落吟的眼睛不放,唇角緩緩的揚起,像是在說‘好啊’。
原來演戲騙人是一件這麼好玩的事情,你心知肚明,眼看著彆人在你麵前毫不設防的袒露一切,就像一個小醜……
怪不得喻落吟這麼喜歡騙她,演的‘情真意切’。
白尋音任由少年微涼的修長指尖劃過自己潔白的手腕,隨後‘哢噠’一聲輕輕扣上。
腕間亮閃閃的,就像某種桎梏。
喻落吟鬆了口氣,微微彎起眼睛看她:“明天就開學了。”
所以,今天約會去吧。
後來的後來,白尋音不大記得今天走馬觀花的經曆了什麼——雖然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不用小心翼翼,可以肆無忌憚。
但是‘假的’東西就是假的,你再知道了結果之後,當時再美好也是無法給人留下記憶的。
隻是那個時候,他們同尋常十七八歲的早戀情侶一樣,吃飯,看電影,時間消磨的非常快。
白尋音幽靈一樣的配合著,直到夜幕降臨,他們從市中心的廣場裡出來,一抬頭才發現星星像是終於舍得從林瀾霧蒙蒙的雲後探出頭來。
這座城市很少能看到星星,每次看到,都足以像是中頭彩了一樣令人珍惜。
白尋音眯著眼睛,怔怔的看了許久。漆黑的天空點點璀璨,就像……像焰火。
[喻落吟。]於是白尋音忍不住笑了笑,給他發微信,第一次主動提出要求:[我想放煙火。]
“煙火?”喻落吟意外,轉頭看她:“什麼煙火?”
[那種焰火棒。]白尋音抬頭看著天上成片的星星,眯了眯眼,慢慢的回:[像星星那樣的。]
喻落吟盯著屏幕上的信息看了半晌,眼睛慢慢轉移到女孩白皙小巧的側臉上。白尋音仰頭看著星星的模樣純潔而無辜,像是他小時候見過的,單純想放焰火棒的小姑娘。
也好,難得這麼有童趣,不如好好玩一玩。
喻落吟乾脆的拉起女孩的手腕,兩個人在畫一樣的瑰麗夜幕裡手拉手的走著。背影高瘦,纖細,相得益彰。
“好,焰火棒。”喻落吟對這片似乎很熟悉,七拐八拐的帶著白尋音鑽進了一條車子都無法開進來的小胡同裡。
那裡有一排門市——都是煙火商店,應有儘有。
他走進去挑選,把幾乎所有品種的手拿焰火棒都買下來了,老板笑哈哈的贈送了一個打火機。
黑暗的巷子裡,喻落吟修長的手攏著焰火棒點燃,火光在兩個人之間很快燃起來。
黑暗裡的光,美麗璀璨的厲害,但同樣也短促的厲害,一瞬即逝。
焰火棒燃燒速度極快,想要永遠保存住是不可能的,隻能映刻在腦子裡。
白尋音看著他手中的焰火棒,今天第一次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
小姑娘唇角兩個梨渦若隱若現,在焰火棒光芒的映襯下尤為動人。
喻落吟有些意外的看著她,感覺自己又一次認識了白尋音。
收到焰火棒這個‘禮物’,她笑的比收到Tiffany的手鏈還要開心。
與此同時,他口袋的手機‘嗡’了一聲,是白尋音發微信問他——
[喻落吟,你可以永遠保存住這個焰火麼?]
喻落吟不明所以的抬起頭來看著她。
少女明媚的茶色眼眸裡,似乎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憂傷,是煙火色的。
[你能把時間停留在這一刻麼?]
他手機不停的收到白尋音的信息,在喻落吟錯愕的眼神中,小啞巴微微一笑,最後發了一條:[等到焰火棒燃儘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