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岑蒔遞給她的材料中她並沒有看見何禮沐,如果她看見了,可能當時就會告訴岑蒔彆想了,聽帶高一的同事說,何禮沐這個男生在新生軍訓期間就出儘了風頭,唱軍歌、會操表演、喊口號都被選為學生代表,由於形象不錯站軍姿和走正步的照片還被拍成特寫掛在校網展示,後來被本校生轉到社交平台點讚量過萬,算是新生中的紅人了。
本以為氣質形象這麼好的男生,成績不一定會多好,返校後才發現他是以全年級第三的成績考進實驗班的。
幾天後遇到何禮沐的班主任,蘇一燦還特地跟她聊了聊何禮沐這個孩子,據他班主任說,何禮沐初中三年都是籃球校隊的,可能就是因為訓練耽誤了學習,家長希望他高中時能拚一把上個985。
後來蘇一燦在上他們班課的時候還特地關注了一下這個小夥子,才高一就一米八的大個子,長相乾乾淨淨的,每次自由跑圈幾乎都是領頭,身體素質也不錯,隻不過再好的學生精力都有限,家長選擇學習這條路也無可厚非。
中午的時候蘇一燦接到媽媽的越洋電話,報了個平安,說他們已經抵達邁阿密了,約了岑蒔的爸爸,明天會去一趟他們家,不出意外的話,下周應該就能回國了,他們之前從伊斯坦布爾寄回去的東西上周到了,已經堆在代收點一個禮拜了,讓蘇一燦如果有空的話最好幫他們收一下。
於是下午上完第二節課,蘇一燦交了個條子提早下班開著車去了趟市裡的爸媽家,跑了好幾趟才把他們的東西全部搬回家,人累癱在爸媽家的沙發上,外麵的天氣沉沉的,有種要下雨的架勢。
她覺得最好還是在雨落下來之前趕回鳳溪,然而人剛從沙發上站起身,忽然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是杜敬霆的電話,她愣了好幾秒沒有接,一直到手機安靜下來,杜敬霆給她發了條信息:有事。
然後再打來時,蘇一燦猶豫了一瞬還是接通了,問道:“什麼事?”
電話裡的氣氛就像窗外的天氣一樣沉寂,半晌,杜敬霆開了口:“見一麵吧,有點東西給你看看,關於你身邊那個小子的。”
蘇一燦皺起眉:“岑蒔?”
杜敬霆的語氣毫無起伏地說:“沒彆的意思,就是覺得有些事情你該了解一下,需要我去學校接你嗎?”
“不用,我在我媽家。”
電話裡沉默了一瞬,杜敬霆告訴她:“那就在對麵的咖啡店見。”
電話掛了後,蘇一燦擰起眉看著窗外壓抑的天空拿起車鑰匙,二十分鐘後她在咖啡店等來了杜敬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出行已經很少會自己開車了,走哪都有司機接送,蘇一燦坐在咖啡店裡看著他的助理為他拉開車門,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他。
杜敬霆接過東□□自拉開咖啡店的門走了進來,他依然是那副一絲不苟的樣子,身上襯衫的麵料挺闊高檔,似乎他向來是個注重細節的人,從前他們還住在小房子的時候,每次他上班前蘇一燦都會將他的襯衫仔細熨燙好,那時他們沒有錢買多名貴的衣服,但他依然會穿得周周整整,亦如上學時,校服洗得都泛白了,卻還是乾淨整潔,這麼多年過來了,這個習慣他始終如一。
蘇一燦沒有刻意去喊他,就這樣坐在角落靜靜地注視著他,她的座位前麵有顆綠植,杜敬霆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她,剛準備朝二樓走去,卻忽然像有感應一樣回過頭朝她的方向看來,蘇一燦沒什麼表情地望著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杜敬霆轉過身朝她走來,他有輕微近視,但大多時候不需要佩戴眼鏡,今天倒是戴了副細框眼鏡,整個人看上去斯文雅致,在蘇一燦對麵落座後,他看了眼蘇一燦麵前的拿鐵,將東西放下,問了句:“現在睡眠還好嗎?”
蘇一燦淡淡地回:“不錯。”
杜敬霆緩緩靠在沙發上,隱在眼鏡後的雙眼黑沉有力:“還是少喝點。”
蘇一燦卻無所謂地回:“有些東西習慣就好了。”
杜敬霆靜默地望著她,兩人之間的氣氛再次陷入沉悶,蘇一燦看著他手邊的東西挑了挑下巴:“不是說要給我看東西嗎?什麼?”
杜敬霆沒有急著把東西從文件袋裡抽出來,點了杯跟她同樣的咖啡,不疾不徐地說道:“你身邊那小子以前在中國有過案底,曾經將一個人的手指砍掉過,回國後也並不消停,連親生父親都不待見他,將他丟去姑姑家,據說他14歲就親手將自己的美國姑父送進監獄,不久他堂哥也患上了抑鬱症,你說這和他有沒有關係?”
蘇一燦眉峰漸漸擰在了一起,咖啡上了,杜敬霆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放下後手指緩緩扶在咖啡杯邊緣繼而道:“忘了說了,他砍人手指那年才9歲,案子雖然解除了,但記錄是抹不掉的,再後來他被送去了寄宿學校,整天和那些街頭混混在一起,大學都沒上,這樣的城府,這樣的經曆,你還覺得他單純嗎?”
說完杜敬霆拿起手邊的材料將東西丟在蘇一燦麵前,蘇一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完那些東西的,她甚至覺得這些調查材料中的岑蒔,跟她所認識的岑蒔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她愣愣地盯著那張他九歲時的照片,明明應該是稚嫩的年紀,他看著鏡頭時的目光卻冷到沒有一絲溫度,甚至冷到讓蘇一燦覺得似曾相識。
她沉默地看著這一切,語氣壓抑地問:“為什麼要找人調查他?”
杜敬霆鬆開咖啡杯,目光裡充滿了審視:“我警告過你那小子不簡單,你不是說沒證據不要栽贓人嗎,這些就是證據。”
蘇一燦突然感覺一陣胃絞痛,她沉著臉起身去洗手間,杜敬霆拿起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原本蘇一燦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杜敬霆瞥了眼,當看見來電顯示時,他伸手拿了過來直接接通了。
電話那頭的岑蒔開口問道:“我聽丁老師說你下午請假了,帶傘了嗎?好像要下雨了。”
杜敬霆嘴角劃過一道冷弧,沒有出聲,岑蒔又“喂”了聲問道:“你在哪?”
而後一道聲音沉沉地傳了過去:“她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