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雅很快就和宿舍的幾個人混熟了,除了她們外,大約還有二十人參與了這場公益活動。學校為他們安排的課程相對簡單,整體來說沒有太大的學習壓力。
就是要長時間門地裝文盲還是挺累的,她總有種自己是滿級大佬但誤入了新手村的錯覺。
接下來的生活堪稱平靜,三點一線的枯燥重複讓她夢回過去的大學生涯。期間門她和拉托提普先生見過一次,對方的身邊圍著一圈求知欲旺盛的學生,麵露渴望卻欲言又止,看來即便是神聖的知識也無法完全掩蓋一副過於……有衝擊力的麵孔。
應付完身邊的學生後,拉托提普說自己申請到了去她們宿舍的機會,然後就挎著他那個同樣打滿了馬賽克的工具箱,在三位室友震驚的目光裡對著門窗管道敲敲打打,又給她們添置了許多有用小發明。
滿懷感激地送走了他,瑞雅忽然被膽小怕事的羅瑟琳拉到了一邊,麵容清秀的少女鬼鬼祟祟地其他兩位室友,做賊似的問她和拉托提普是什麼關係。
這可就有點難倒她了。兩人的相識完全就是個意外,說是朋友有點算不上,她感覺對方待自己應該是有點長輩對小孩的包容;但除此之外,彆的關係好像更夠不上……
“就是那種沒什麼的普普通通的關係,”瑞雅打著哈哈敷衍,“主要是拉托提普——教授為人親善,所以才來幫我們修東西。”
不知是那句話沒說對,她覺得羅瑟琳的表情好像沉了沉,一副吃了臟東西又不能吐出來的糾結。
“親善?你覺得祂很親善?”對方用的代稱很奇怪,“有沒有搞錯,你真的是……”
在和佐伊交流美食心得的莉莎看了過來,眼神似笑非笑,輕飄飄的表麵下暗藏殺機。羅瑟琳隻好咽下了後半句話,低著頭鬱悶地嘀咕:“你就不覺得祂、他長得比較獨特嗎?”
瑞雅明白了,原來羅室友是在介意拉托提普先生的長相,這是不對的,她們怎麼可以以貌取人!
她忽然感覺自己肩上背負了沉重的任務,於是拉著羅瑟琳的手坐下,和對方深刻地探討了一下人的靈魂要遠高於庸俗的外表,儘管她是個顏性戀。
才來到地球不久的伊斯人覺得很淦,上一個身體丟得夠心痛了,沒想到這個新的剛一用上就遇到了傳說中的伏行之混沌,也就是此時正在和人類談笑風生的柔弱少女莉莎。
祂一眼就識破了自己,並露出了那種同族告訴過的、愉悅的、準備搞事的燦爛笑容。
然後她就被強行丟上了那輛巴士,非自願來到了這裡,一個讓伊斯人感覺到不舒服的,隱約應該是哪位不可名狀之存在的長眠之地。
具體是誰還有待探討,她踩在這片“土地”上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死神。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兒的人類竟然會這麼多,雖然外神或者說外神的化身們也同樣多就是了。
他們與祂們竟然還能“友好和平共處”,尤其是她這位“室友”,居然可以勞動這樣存在來,來修,修下水管道,簡直震撼偉大之伊斯一萬年。
更恐怖的是,這個人類還振振有詞地說他們要學會透過“祂們”的外表看本質。
本質?這種存在的本質難道不是更可怕嗎?伊斯人xe停止運轉。
上一次盜人類賬號已經是很久之前了,那時的地球沒有外神遍地走,整體和諧安寧,很適合她這種樂子人搞事。
可是現在……
看看那邊的伏行之混沌的化身,再看看那個喜歡吃“清蒸伊斯”的“邪.教徒”,再看看眼前這個裝小白兔的恐怖女人,她覺得自己還是夾起觸手“做人”比較好。
瑞雅並不知道自己的話給羅室友帶去了怎樣的風暴,在轉身去收拾今天的作業時,那張尤校長送的演出票從她的口袋裡掉了出來,打著旋兒落到地上,露出正麵的“黃衣之王”幾個字,正對著她的眼睛。
開學太忙,差點把看舞台劇的事給忘了。
瑞雅將票撿了起來,上麵寫的演出時間門正好就是明天,一個美好卻又有些無聊的周末。
佐伊要去校園四處轉轉看有沒有心儀的食材,莉莎要去彆的學院見哥哥,最勤奮努力的羅瑟琳要去圖書館,她確實有點無事可做。
根據以往的經驗,去劇院最好穿得正式一點,起碼不能老頭衫配全地形拖孩。她在行李箱中翻了翻,找出了那條碎花連衣裙,又在出門前對著鏡子認真打理了一下自己有些過長的頭發,然後就和順路的莉莎一起出了門。
對方的年紀在四人中最小,乾淨乖巧的娃娃臉和內向的性格很能激起女生心中的母愛。
她們在同行的路上聊了聊這所建築風格集世界之大成的學校,從東到西,從古至今,每一棟建築的外觀都不儘相同,卻又詭異地保持了一種微妙的和諧。尤其是湖邊不遠處的那座金字塔造型的地理學院,逼真到瑞雅懷疑他們直接從埃及偷了一座回來,也不知道裡麵是不是也和金字塔的內部一樣。
聽說她是要去看演出,莉莎在分彆的時候將頭上的發飾借給了她。由兩個長條擰成的發夾銀光閃閃,美麗的金屬光澤掩蓋了它那宛如章魚觸手般的外觀。
瑞雅在進去前摸了摸,心中驀地升起一股不詳,於是伸手將它取了下來。
要是預感成真,自己不小心把它摔壞就不好了,她可賠不起。
黑星劇院布置得中規中矩,最北麵是舞台和預留給交響樂團的空地,猩紅的座椅呈弧形擺放,入口兩側有複古的螺旋樓梯通往二樓的包間門,而瑞雅這張票就寫了個“2”。
她頓時感到了不好意思,沒想到校長送的票還是VIP貴賓室。
按照指引來到了二樓,劇院的光線往往都比較昏暗,即便開了燈也是如此。二樓為了出自己的物超所值還沒有選用電燈,而是像上個世紀那樣點了許多造型美麗的燭台,看得瑞雅眼皮一跳一跳的,短短幾步路腦內已經暢享出來了三場分彆由不同原因引起的大火。
好容易摸著黑來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前,她將票上的數字和門上的號碼仔細核對了幾下,才鬆著氣擰開了門把手。
下一秒,在見到裡麵端坐著的人後,她差點被重新翻湧上來的那口氣嗆死。
“咳咳咳!”瑞雅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和佐伊一起去尋找美食了,“校校校長!您怎麼也來啦?”
拿著一本書坐在沙發上的,不正是她那位年輕還不禿的帥氣校長麼。
“這是我常來的包間門。”對方指了指小圓桌上的水果,“坐吧。”
帶著被老師找過去談話的心情,瑞雅視死如歸地坐了下去,腰板挺得筆直,仿佛是在上刑。
她看了看角落的燭台,又看了看校長臉上的黯淡光線,出於關心,她壯著膽子提醒了一句:“校長先生,這種光線看書容易近視眼。”
雖然您戴上眼鏡應該更儒雅好看,但健康的身體是最大的本錢……校長放下書看過來了。
“好,我聽你的。”他調整了坐姿,變得和她一樣莊重:“演出還有一會兒才開始,你陪我說說話。”
瑞雅覺得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尷尬的是對方在說完那句話後就沉默地盯著她,一臉嚴肅,像是在等著她主動開口。
社交技能約等於零的瑞雅:……
其實,陪羅瑟琳去圖書館學習也挺不錯的,起碼不用像現在這樣和校長大眼瞪小眼。
“這裡真漂亮。”她說了個很無聊的開頭,大概類似於“今天天氣真不錯”這種水平的沒營養:“聽說這兒是由哈,哈斯塔教授設計建造的,真是榮幸。”太棒了,她竟然記起了那位教授的名字。
校長點了一下頭:“哈斯塔的審美——除了色彩方麵,的確很不錯。”
“為什麼這樣說?”
“他尤為鐘情黃色,最初想將劇院的外觀和內部的裝飾全部刷成明黃。”尤所思沒說的是就連黑星湖那頭大章魚也想染成黃色的,還強詞奪理說這樣好看又特彆。
真要如祂所願,眼前的女孩巴士都不會下。
瑞雅想象了一下黃色的劇院,想了半天覺得這樣很像個飄在水麵上的雞蛋,嘴角不由得一動,差點當場功德減一。
感謝搞藝術的哈斯塔教授,包間門內的氣氛活躍了一些,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死氣沉沉。
她伸手拿了幾塊水果塞嘴裡,邊吃邊偷摸摸地觀察著校長大人,並悄悄地把他和拉托提普先生做比較。
他的手指很長,一截截白玉似的,平滑光潔,沒有傷口也沒有繭,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上流人士。
這樣的一雙手適合彈琴畫畫或是插畫,但一定不會……修水管。
她沉默了,然後拚命晃了晃腦袋,想將自己腦袋裡的水都晃出去。
大概是尤校長的確長得很符合她的胃口,瑞雅不受控製地想到了係統丟給她的任務。完成後得到的獎勵誘人非常,通向勝利的道路卻阻礙重重,她甚至覺得光是在起跑線自己就會摔倒n次。
幽幽地歎了口氣,劇院中的燈一盞接一盞地暗了下去,舞台兩側傳出了優美的音樂,她便慢慢地移開了視線,努力地讓自己投入到下麵的演出中去。
幾分鐘後,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審美:
這個《黃衣之王》,怎麼感覺特彆無聊呢?
瑞雅知道自己沒啥藝術細胞,但從前被大學室友拖著去看《歌劇魅影》的時候也能感受到演出的震撼,眼前的這出表演卻……
她的腦袋逐漸靠到了柔軟的沙發靠背上,眼皮也開始打得難舍難分,可校長就正襟危坐在自己身邊,此時睡覺頗有種在監考老師眼皮子底下作弊的刺激感。
往大腿上掐了把,瑞雅物理驅趕著困意,勉強打起了精神繼續聽舞台上的演員嗚哇怪叫。
經曆了漫長而又無聊的開場後,本出劇目的主角、“黃衣之王”的扮演者披著一件及地長袍款款走出。她或是他有著一張雌雄莫辯的美麗臉龐,外形條件優秀到讓瑞雅為對方感到可惜:如此美貌不該浪費在小小的舞台上,而是應該站到寬大的電影熒幕前,將自己的美麗展現給更多的人,同時也將其永遠地記錄在膠卷中。
這位演員的身體異常柔軟,應該也學過芭蕾之類的舞蹈,每一步都走得優雅無比,每一個動作都做得賞心悅目,一度令瑞雅忘記了無趣的劇情。
但很快,隨著“黃衣之王”退到後麵當背景板,潮水般的困意再次淹沒了她。這次來得格外洶洶,摧枯拉朽般地摧毀了她的強大意誌。
顧不得一邊還有人,瑞雅腦袋一歪就徹底睡死了過去。
接下來的好幾分鐘,她都沒能分清自己到底是在夢裡,還是仍然身處現實。
四周是一派光怪陸離的景象,無數深綠的馬賽克包圍了她,腳下的路長著發光的孢子,風一吹就像蒲公英那樣飄然而起,飛往小方塊們的深處。
不敢輕舉妄動,瑞雅木呆呆地在原地站了許久,想要靜靜地等這場噩夢自己過去。然而對方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周圍的濃綠瞬間門逼近,海綿似的將她擠在中間門,力道之大,差點把她從3D立體人擠成二維紙片人。
將胸腔中的氣都呼出來,她踮起腳尖,艱難地朝空間門還沒有這麼逼仄的前方走去。
綠綠們對她的表現很滿意,繼續在後麵驅趕著她不斷前進。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終於豁然開朗,一個廣場模樣的地方猛然出現,讓走出了滿頭大汗的瑞雅得以喘氣。
休息了一會兒後,她站起來打量著眼前的空地。
綠色的小方塊依然存在,也不知被它們覆蓋著的到底是什麼,竟然得到了和鮮血一樣的高貴打碼待遇;腳下的地麵是透明的,往下可以看到五顏六色的群星和蜿蜒的銀河,她仿佛來到了廣袤的宇宙——果然是夢。
身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瑞雅當然不會相信所謂“夢中的預知”。她大膽地在這片空地上走了走,又獨自抱腿坐在邊緣看了會兒星星,熟悉的困倦湧上心頭,讓她感慨自己居然要做個夢中夢了。
腦袋點點地打了幾下盹,她忽然感覺到背後多了個東西,靜悄悄的,卻散發著莫名的危險。
咽了咽口水,她僵硬地轉過脖子,本以為會看到恐怖片的頂流們,沒想到出現在視線裡的是一顆虎頭虎腦的“恐龍蛋”。
之所以說它是恐龍蛋,因為這玩意圓滾滾的,流暢的線條和蛋類十分相似;體型則要打上許多,隻有已經滅絕的巨型恐龍可以與之匹配上。
難怪感到了危險,裡麵的玩意要是孵出來,自己就是餐前小甜點。
瑞雅走了過去,大著膽子伸出手,摸了摸掌下的蛋蛋。對方並不反感她的接觸,還主動晃了晃,像小貓在迎合主人的手。
怪可愛的。她的心徹底放了下來,另一隻手也摸了上去,順著蛋殼上的紋理給對方“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