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個蛋,也可惜是枚蛋。瑞雅想起自己自穿越以來做的夢,什麼牆中的老鼠詭異的觸感,愣是沒再夢到喜歡的俊男美女。
這樣想著,她遺憾地歎了口氣,心思順著手指傳達給了蛋裡的東西,讓原本活潑好動的蛋沉默了下來。
咦,這孩子怎麼不動了?瑞雅有些擔心地圍著它看了看,剛才那股困倦再次充滿了她的四肢百骸,讓她走著走著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然後乾脆坐到了地上。
蛋上的花紋變成了催眠的萬花筒,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慢慢俯身下去,將這枚兩隻手都抱不住的綠蛋圈在了懷中,然後閉上了眼睛。
沒有什麼複雜的夢中夢,她這回真的隻是睡了一覺,就是感覺睡了很久——從宇宙大爆炸到太陽誕生那麼久。
被鼻尖上的瘙癢感弄醒的時候,她有種上下幾百輩子的覺都睡完了的錯覺,並在想到“睡覺”這兩個字時感到了生理性的反胃。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懷裡的蛋變成了一個綠色長發的小美人,儘管頭發的顏色十分健康,可他的皮膚卻透著一股常年生病的蒼白。
最最最關鍵的是,小美人,這個很可能就是從那枚蛋裡爬出來的小美人,沒有穿衣服。
死一般的寂靜後,瑞雅大叫著彈開,一邊捂著自己的眼睛,一邊不顧一切地往一個方向跑去。
她摔下了這塊飄蕩在宇宙中的空地,並突破了重力的限製往下墜落,仿佛要一直落到宇宙的邊緣。
終於,在恐怖的下墜感不知持續了多久後,她被人從“夢中”喚醒了過來,手指重新摸到了軟軟的法蘭絨沙發套,雙腳也重新猜到了堅硬的地板。
死裡逃生般地長舒了一口氣,瑞雅發現下方的演出已然結束,而眼前的包間門除了她和觀賞完全程的尤校長,還多了兩位身披黃衣的年輕人。
一個是在舞台上扮演“黃衣之王”的演員;一個滿臉憂鬱,望向校長的眼睛充斥著哀怨,直覺是那位酷愛黃色的文藝學教授。
果然,校長介紹說後者名叫哈斯塔,前者則是……
“莎樂美。”名字很耳熟的舞台劇演員自我介紹道,笑語盈盈,邊說還邊繞到了瑞雅的身邊,帶著股熱烈的玫瑰香氣。
“你一定就是瑞雅,”他或是她坐在了沙發扶手上,壓低著身體向手足無措的女孩迫近:“我看過你的申請表,本人和照片一樣可愛呢。”
對方靠得實在是太近了,那張豔麗的紅唇幾乎要觸碰到她的鼻尖,越來越濃烈的花香將她的臉熏得通紅,像兩塊燃燒著的煤炭。
她想要和對方拉開距離,無奈背後就是牢固的沙發靠背,兩側倒是還有空間門,可對方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兩條長腿在空中一轉,然後便穩穩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雌雄莫辯的大美人坐到了她的懷裡,胳膊也搭到了她的肩上。隨著對方的腰部往前一送,兩人緊密無間門地貼到了一起,胸膛挨著胸膛,臉貼著臉,嘴唇也……
“啊啊啊啊!”瑞雅被嚇得身體想從沙發墊裡彈起來,可腿上的人仿佛足足有一噸重,任她如何掙紮都沒能撼動分毫。
淒厲的慘叫持續了許久,憂鬱青年哈斯塔朝她投來了疑惑又有點讚歎的目光——也不知是因為什麼。
最後還是溫柔的校長解救了她,他伸手拍了拍玩得正高興的莎樂美,後者雖然有點不情願,身體卻誠實地離開了女孩。
“屬於劇團的彆開生麵的打招呼方式,”不止是長相,他或是她的嗓音也柔和悅耳,分不出男女:“希望你能喜歡。”
瑞雅在重獲自由後馬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隱約覺得自己被占了便宜,眼睛不住地偷瞄著長得宛如一尊藝術品的莎樂美,糾結地猜測著對方的性彆:“下,下次還是不要這樣了……”她小聲地嘀咕道。
對方似乎是聽到了這句話,笑了笑,伸手解下最外麵的黃衣披風,說送給她做賠禮。
“正好秋天要到了。”說罷就塞到了瑞雅的手上,沒留給她拒絕的機會。
“可,可這是劇團的道具吧?”這件黃衣看似輕飄飄的,實際非常有重量,一隻手幾乎有些抱不住。它的觸感也光滑得不像一件衣服,硬要找個參照物的話,索托斯先生還有拉托提普先生的皮膚可以一戰,就是這麼比較感覺怪怪的。
“沒關係,我們還有很多。”莎樂美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哈斯塔一眼,憂鬱青年馬上低下了頭,像是想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
就不該被忽悠來扮演什麼“大學教授”,祂悲傷地想道,懷念起了在哈利湖底睡覺的日子。
因為對方的一再堅持,瑞雅隻能收下了這份莫名其妙的禮物。
莎樂美來和尤校長商議開學演出的事,駐紮在黑星劇院的劇團最拿手的就是《莎樂美》,那出改編自《聖經》的經典劇目,劇團成員的名字也是因此而來。
和往年一樣,這出戲劇的女演員會在新生中選擇,而身為劇團長的莎樂美早在半個月前,就看中了尚未入學的瑞雅。
“為什麼是我?”又是鬱悶又是詫異,女孩看向對方的目光稱不上高興。
從演出票到眼下,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撲通”一聲跳入了一個圈套?
“因為你既可愛又迷人呀。”莎樂美笑眯眯地說,抬手想來摸她的下巴,被瑞雅輕輕躲開。
“冒昧問一下,”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如果不知道對方的性彆的話,她估計會做一整年的噩夢:“請問您是男性還是?”
莎樂美,希羅底的女兒,希律王的繼女,能用這個名字當藝名,本身應該……
“你希望我是男性還是女性呢?”對方反問道,身體又朝瑞雅靠了過來,藤蔓似的攀援著她:“你會因為我的性彆而不喜歡我麼?”
這種問題對他倆來說是不是為時尚早。瑞雅不動痕跡地躲到了校長的身後,尤所思也在此時道:“她是位優雅的淑——”
“紳士。”莎樂美清了清嗓子,接下來的嗓音果然變得更偏向男性一些:“還是校長的堂兄弟。”說著就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容。
瑞雅猶疑不定地打量著兩人,覺得這對堂兄弟從外表來看並不親近,一個是很典型的東方,另一個卻是經典的西方麵孔……或許是他們都更像母親。
稀裡糊塗地接下了“莎樂美”這個角色,她抱著手裡的東西走出了黑星劇院,直到一隻腳邁進宿舍才想起自己一開始是要拒絕。
都怪莎樂美先生長得太好看,她想,還有自己在劇院裡做的夢太奇怪。
比起香豔,驚悚更適合描述她當時的心情。
“我回來了。”伴隨著開門的聲音,羅瑟琳率先從圖書館回到了宿舍,帶著一摞厚厚的書。
她原本的心情還算不錯,雖然看守圖書館的是某位不能說的存在的兩大化身之一,但對方似乎是真的想扮演好一個“圖書館管理員”的形象,言行舉止都和人類沒什麼區彆,也很和善。
甚至,她在遇到問題時還能向祂請教,這樣的生活簡直不要太美好,說出去能羨慕死一堆同族。
直到那片黃色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啊!”深覺自己可憐的伊斯人慘叫著,指著瑞雅屁股下麵的東西退到了走廊上:“你你你,你帶了什麼回來!?”
“你是說這個?”女孩將那塊黃布扯了出來,門外的室友表情更驚恐了,要不是伏行之混沌威脅說不能暴露身份,她恐怕早就顯露出了自己的真實模樣。
當然,她不知道是,自己的真正麵貌落在女孩的眼裡,隻會是一團分辨不出鼻子嘴巴的馬賽克。
“就是它,你怎麼會有這個?”誤以為黃衣之主就在附近,伊斯人驚懼之下差點就跳窗逃走。
幸好,也可以說不幸,她們的另一位室友莉莎在此時回到了宿舍。
“把它收起來。”她輕聲建議道,“羅瑟琳也許患有‘黃色恐懼症’。”
瑞雅恍然大悟,將這件柔順異常的披風塞進行李箱的最底下時,又有點惋惜自己痛失了一件新衣服。
“隻是一件衣服而已。”莉莎半推著羅瑟琳走進宿舍,還體貼地為對方倒了杯水:“已經收起來了,你不必再怕。”
熱氣騰騰的茶杯放到了伊斯人的麵前,她表現得像一個甜美可人的鄰家小妹。
偉大的納克特啊,與人類交換了心智的偉大種族心想道,伏行之混沌居然親自為她倒了茶,不得不說這次時空之旅還是很成功的。
最晚回來的是佐伊,她顯得尤為興奮,興致勃勃地說自己在湖中發現了一個“大家夥”,美味非常,等捉到後一定會請室友們飽餐一頓。
聽著她的描述,不明真相的瑞雅流下了不爭氣的淚水,十分捧場地表達了自己的向往。
總覺得對方是在說自己的伊斯人:要不還是收拾收拾跑路吧。
“咦,”莉莎忽然湊到了瑞雅麵前,盯著她的頭頂問:“我送你的發卡,你不喜歡嗎?”說著眼裡便流露出可惜。
那不是普通的飾品,而是與沉睡之克蘇魯相關,唯有最虔誠的信徒才能得到。
當然,她自有彆的方法可以獲得。
黑星湖的下麵居住著黃衣之王的化身,祂與克蘇魯不能說感情深厚,隻能說不共戴天。要是眼前的女孩戴著那個發卡去了……
場麵一定會很精彩。
可惜她沒有。
錯過了一場好戲的莉莎,幽幽地歎了口氣,用傷心的口吻說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不是我沒有。”瑞雅連忙解釋說自己是怕劇院人太多把發卡擠掉然後摔壞了,好半天才讓對方相信。
保證下次一定會戴後,莉莎的表情終於一鬆,然後笑吟吟地問了個奇怪的問題:“我們幾個裡麵,你最喜歡誰?”
理所當然地以為這個“我們”是指三位室友,瑞雅往四周看了看,確認沒人注意她倆,小聲道:“你。”
對方愉快地點了點頭,哼著陌生的小調走開了。
熱鬨了一天的校園陷入沉寂,室友們的呼吸聲都逐漸變得平緩,唯有瑞雅睜著眼睛躺在床上,如論如何都睡不著。
奇怪了,她在劇院也沒睡多久啊,頂多三小時吧。
翻了個身,她聽到佐伊在夢中追趕著食材,一雙抄過菜刀握過鍋鏟的手激動地半空中揮舞,想來戰況應當非常激烈。
目光往旁邊一移,莉莎也陷入了嬰兒般的睡眠,仰麵平躺,雙手規規矩矩地交疊在胸前,看上去十分淑女。
在這個月色很美的夜晚,隻有她翻來覆去睡不著。
要是在阿卡姆鎮的時候,她現在還能起床出去走走;但學校的宵禁向來嚴格,彆說到外麵了,每一層的樓梯口都有門禁,頂多就隻能到會客廳溜達兩圈。
瑞雅開始回憶中學物理和大學數學,想用那些枯燥的公式和原理催眠自己,結果卻適得其反——她更精神了,活躍的大腦甚至自動解起了題目,讓她在忍受失眠的同時還要忍受算數學的痛苦。
就這樣不知折騰了多久,熟悉的困意終於湧了上來,以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合上了她的眼睛。
現實與夢境無縫銜接,還沒來得及適應環境的轉變,一個“人”就撲過來抱住了她,用差點把她攔腰折斷的巨大力道:
“你騙人!你說你喜歡好看的小美人,為什麼看到我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