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至今,瑞雅第一次有了這樣強烈而確切的目標。
她開始認真地為這個計劃思考。
殺死一個人或許可以很簡單,人的生命往往都是脆弱的,一柄槍,一把刀,一塊從天而降的廣告牌,一場意料之外的火災,甚至一隻毫不起眼的筷子,都能夠奪走讓一個人永遠地閉上眼睛。
但如果這個目標不是人——
她低垂下眼瞼,看著手中的東西出神。
那位神秘的女士說,如果她改變主意,就用這個聯係“她”。
“瑞雅,你想不想吃什麼?”
碧翠絲的腦袋探了進來,鼻尖掛著廚房的碳灰,黑漆漆的一團,像小醜鼻子上的圓球。
做為一個出生就在羅馬的大小姐,假如她沒有遇到QD並見識到這個世界的可怖,她大約永遠都分不清楚香菜和芹菜的區彆。
“謝謝,但我沒什麼胃口。”瑞雅說,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真的感覺到了一個小心臟的跳動,鏗鏘有力,迫不及待地想要來到外麵的世界。
距離得知“真相”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儘管她不願意相信,但最近的身體狀態在切切實實地傳達出“懷孕”的信息,讓她殺死“奈亞拉托提普”的心情越發急切。
生活在一個科學又法治的社會,她從未有過要置人於死地的念頭,可這一次,無論出於什麼,她都有太多的理由去策劃一起謀殺,而且不會受到任何法律的製裁。
她也不必,和自己的良心過不去。
這是他罪有應得。
“瑞雅。”碧翠絲從門外擠了進來,拍拍手,又抹了抹臉上的灰,小心翼翼地到女孩身邊坐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可是……”她壓低了聲音,雖然知道這樣沒什麼用,對於祂們來說,隻要祂們願意,多小的聲音都可以聽到:“我們的力量還不夠強大,你可千萬不要衝動啊,瑞雅。”
一向行動比腦子快的她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會勸彆人“不要衝動”。
“我知道。”瑞雅握緊了手裡的東西,“惡魔之眼”,在許多神話故事裡,山羊都象征著邪惡,因為它們擁有著一雙奇異的長方形眼睛,就和那位女士給她的一樣。
既然以“人”的力量無法和“祂”抗衡,那就隻有用魔法打敗魔法了。
碧翠絲聽到她的回答舒了口氣,眉頭略微鬆開了些,但依然像個為女兒操心不停的老媽子——瑞雅意外當媽,她也意外當媽,很好,這很公平。
“今天有什麼吃的?”她聽到瑞雅問,眼睛頓時一亮,為對方願意吃飯感到高興。
“菠蘿披薩,芝士法棍,意大利番茄麵和一罐魚湯。”都不是她做的,她煮的那鍋麵條除了能填飽肚子就沒什麼其他優點,賣相也如古神般恐怖。沒辦法,有的東西注定天賦大過努力,她苦學廚藝近八年,已經氣跑了不知道多少個老師。
這些食物都是早中晚自己出現在餐桌上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假如沒有之前的糟糕經曆,僅從眼下來看的話,她覺得“奈亞拉托提普”勉強稱得上一個合格的丈夫。
陪著女孩吃過了早午飯,碧翠絲疊好碗碟到廚房去清洗,幾天下來,她做家務的水平直線上升,就算去了另一個世界後當不了偵探,起碼也有“女仆”來兜底,前提是她能解決掉一個比舊日支配者還要可怕的“外神”。
一想到這個,她關於未來的美好幻想就變成了一個小氣泡,邊閃爍著漂亮的彩光邊輕飄飄地飛向天空,不僅離她越來越遠,還當著她的麵兒“啪啪”破碎,嘲笑著她的不切實際。
可就算留在目前的這個世界繼續與恐怖共舞,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一場盛大的死亡——最初的嫌疑人奈亞拉托提普處處透露著一股要和瑞雅好好過日子的詭異氣息,幕後真凶的可能性無限降低,把她已經開始套公式的解題思路直接畫了個叉叉。
在剩下的兩個選項裡糾結猶豫,她複習了一下前幾天得到的新信息,再想想一切的中心瑞雅,伴隨著心臟的逐漸下沉,她推理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
該不會是……慘遭被分手的猶格·索托斯吧?
因為失戀怒而報社,這種事她以前隻會排出十英鎊讓對方再多編點,現在卻覺得有道理得不能更有道理。
細細想一想時間,係統告訴她世界即將走向的毀滅的時候,瑞雅正好甩掉了可憐的萬物歸一者——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完美的推理,就是很讓人痛苦麵積。
誰能想到,事情的導火索居然如此的……望著中庭裡的女孩,她思考該如何委婉地將這件事告訴對方。
將洗乾淨的盤子重新放到桌上,碧翠絲轉身後卻發現,剛才還站在睡蓮前的瑞雅忽然不見了蹤影,珍貴如黃金的陽光鋪滿了白沙,平整的沙麵沒有任何人類走動的痕跡,仿佛她出現了幻覺。
臉色一變,她就地取材,拿起了身後的椅子。
但很快,幾乎隻是一眨眼,柔軟的細沙上,一個身披陽光的輪廓驟然出現,似乎從未離開過。
對方聽到動靜後有些愣愣地扭過頭,看著姿勢奇怪的她問道:“怎麼了?”
“你剛剛不見了。”她確信自己的眼睛沒有出問題,沉聲道:“快離開那兒,那裡可能有些不對勁。”
平靜持續得太久,她都要忘了這裡是奈亞拉托提普的住所,恐怖而扭曲之地。
“不見了?”瑞雅看了看四周,“我一直都站在這兒。”她乖乖地穿過窄門回來,離開了遍布陽光的黑土地。
“可能是時空出現了錯位,我剛才的確看不見你。”一說到“時空”,碧翠絲就想起了它的代言人,極其有可能正在瘋狂拆家的猶格·索托斯。
不從地球開始拆起,或許就是祂對瑞雅的溫柔吧。她苦中作樂地想道。
“我有個新發現想告訴你。”碧翠絲斟酌著說,“你先坐下,孕中的人不能太勞累。”
話音剛落,對方的臉色就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熟悉的殺意籠罩了她,讓她腦中的係統大喊著質疑她的聊天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