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055(2 / 2)

邪神的戀人[西幻] 道玄 8091 字 4個月前

吱嘎。

房門打開。新入門的蹩腳巫師捧著削光了刺的玫瑰,把一大叢散發著香氣的鮮紅玫瑰花塞進他懷裡,像一道捉不住的光影,充滿天真幼稚地跟他道:“這是給好騎士的禮物!”

帶來禮物的少年低頭行了一個標準的聖廷貴族禮,不在乎對方能不能看見。他烏黑微長的柔軟發絲微微低垂,若隱若現的閃亮碎麟從眼角邊浮現而出。

小怪物。

“我不需……”

“你需要!”阿諾因居然也有這麼一天,能理直氣壯地左右騎士先生的想法,要求他必須需要,必須接受,“這是浪漫。”

這才不是浪漫,這是巫術。凱奧斯繼續想。

但他沒有這麼說。他妥協了。

“好。”騎士先生頷首同意,“謝謝你的浪漫。”

————

清晨,聖妮斯大教堂。

來來往往的牧師們在教堂中穿梭,井然有序地進行著自己手邊的任務。這座教堂在不久之前經曆了一場災難的卷席。

牧師們認為這是災難,認為這是巫師有預謀的襲擊。

屍體的辨認和整理工作持續了很久,那些失去生命力的身軀被運送出大教堂之外。在工作即將收尾之時,一個戴著乳白色羽毛耳環、穿著黑底白邊修女服的年輕修女推開了門,向站在大門內、背對著自己的主教行禮。

“主教大人。”徳蘇婭修女道,“實驗員和執事聯手確定了所有屍體殘骸,編號099的廢棄品,確實不在其中。”

隨著教堂大門打開,斜著射進來的一束光線將整個冰冷地麵分割成兩半。

晃動的光影籠罩在主教的長袍上。歐林.博文主教轉過身,他皮膚已有衰老的跡象,細紋溫順地伏在眼角。他的手滄桑而寬厚,正握著一柄鑲銀的杖。

“巫師們帶走了他?”主教問。

徳蘇婭修女搖了搖頭:“執事驗收到一具陌生的巫師身體,但沒有穿戴專屬的黑袍。……我們認為他混跡在巫師之中逃走了。”

“巫師們會這麼不警惕嗎?”

“平時不會。但當著名的異端菲爾克斯授首於聖光之下時,他的任何一位學徒都不會將注意力分散到其他人身上。那些年輕巫師雖然具有天賦,但並不具有全麵的領導能力。”

主教的手指緩慢地摩擦著權杖的銀冠:“我知道他。099是一個傳奇。如果不是兩年前的那次實驗讓他失控,這本該是我最心儀的聖子殿下……他的實驗記錄前半段,至今還是天使計劃裡最優秀的參考。”

徳蘇婭修女低下頭,露出認可的神情。

“他的廢棄讓我非常遺憾。”主教道,“099已經完成了這兩年間的宣教任務,應該回歸我主的神國。比他逃離本身更重要的是,他為什麼還活著?”

負責這件事的執事和實驗員之中出了叛徒,有違他們本身的職責。要是想得再深入些,這有可能是巫師與叛徒的裡應外合、即便不是,叛徒可能也會有自己的辦法帶走099。

這是教會絕對無法允許的。

徳蘇婭修女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她才微微抬起眼:“實驗員們忠心耿耿。”

“不。徳蘇婭。”主教道,“你沒有資格為他們擔保。”

“主教大人,我……”

“你需要給我一個交代。”歐文主教的神情依舊溫和,“我不需要你把099帶回來,但你該把叛徒帶到我的麵前,人,或者屍體。”

徳蘇婭修女閉上了眼,緩慢地垂下頭。她的肩膀像是被很沉重的巨石壓住、脊骨傴僂:“是。”

歐文主教注視了她片刻,他的目光一貫慈愛而和氣。在徳蘇婭修女轉身離開之後,他的神情慢慢地恢複沉靜,隨後,他轉過頭呼喚道:“伊。”

名喚為伊的年輕牧師從角落裡上前一步。

“你去裁判所一趟,我有些事……”

光線透過五彩的琉璃窗,折射向繪著光明神符號、與眾天使環繞的畫像上。年輕牧師側耳聆聽著主教的教誨。而在琉璃窗外,行色匆促的徳蘇婭修女卻心事重重,她一路走下聖妮斯大教堂,順著通往地下密殿的台階而下,輕輕叩響了一間用於休息的房門。

房門打開,她閃身進入。這間本該隻住著一人的小小屋子裡,居然坐著五位實驗員。

他們的胸牌上各有姓名和工號,穿著清一色的淡藍色實驗製服,戴著雪白的手套。有男有女、發色各異,但當徳蘇婭修女進門的瞬間,他們全都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

他們等待著一個答案。

在座的五人沒有什麼相同點,最大的相同點,就是他們全都曾經身為099號實驗品的主要實驗員。當然,099號實驗品經曆過大大小小的實驗改造無數,他們隻是099的實驗員裡很微小的一部分。

“好消息,”徳蘇婭抬起蒼藍的眼眸,“他應該還活著。”

房間靜謐無比,不知道是誰長長地出了口氣。

“另一個壞消息是,”徳蘇婭望著他們,“你們會有人死。”

她的聲音落地了兩秒,也隻安靜了兩秒。在這兩秒後,實驗員們彼此對視、心有靈犀似的苦笑搖頭,沒有人爭吵申辯,也沒有人訴說自己的清白,更沒有人後悔嚎哭。他們站起身,一個個地從徳蘇婭修女身側穿過,前往工作的崗位。

最後一位離開的實驗員是個女孩,她隻有十九歲,進入組織的第一件事就是接手阿諾因的魅魔修正案,她是一位天才的生物學家、天才的基因修正師,此刻,比徳蘇婭要矮了半個頭的女孩停在了她身邊,偏頭道:“謝謝您。”

徳蘇婭的唇瓣動了動,沒有說出聲音。

她輕輕低語:“我才是主犯。他們連從犯都算不上。”

“這段時間以來,”徳蘇婭道,“你是第五個這麼跟我說的了。”

但就在微風沉酣的夜晚中,沒有了傷口未愈的疼痛、沒有了藥劑強烈的排斥反應與後遺症,他難得地獲得了理想的甜睡無夢,沒想到第二天清晨一睜開眼,對上的就是光澤喑啞的血紅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