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之地。
試煉之地並不是一個具體的一個地方,實際上試煉之地有好幾處,正是因為如此,試煉之地一旦出了問題,所波及的範圍並不僅僅一個區域,這也是需要人手的原因。
而試煉之地的地點,正好就是學院比賽中模擬出來的最為艱難的四張地圖,隻不過學院比賽的模擬環境中剔除了魔物和異常的影響,實際上的區域恐怕還要更為凶險。在此之外,還有一個比較完全難以公布的原因,就是這四個地方其實可以在某個特定地點連通起來,隻不過連通的方式知道的人不多,這是試煉隊才比較清楚的內容。
巫術曆682年,巫城阿林雅迎來了創城以來參與度最高、影響力最廣的集體任務。學院聯合會的任務欄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個任務重新發布、通訊網絡在巫陣學院的幫助下徹底建立,連負責送信的鳥類信使們都跟著忙碌不堪。
飛揚的紙張、信息、資料,各類新消息的整合和分配……相當一部分辦公室的導師們進入了三班輪換整周無休的狀態,即便是如此,後勤輔助巫師、治療巫師,每一位都忙碌搶手得分身乏術。
阿林雅的鐘聲仍舊照常響起,沉重悠長的鐘鳴響徹在巫城的各個角落。但與人來人往、活潑熱鬨時並不相同,今日的夕陽照亮噴泉時,水畔沒有演奏的音院巫師、也沒有聆聽的人們。
在連後方總部都飛速運轉時,戰鬥巫師們幾乎是在事件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奔赴前往。出於某種特殊的原因,阿諾因和謝立丹被編入了同一隻隊伍,領隊導師是一位熟人,正是那位美麗優雅的翠西導師。
翠西導師戴著黑色的巫師帽,身上是傳統的巫師黑鬥篷。她收斂笑意,靜默寡言地坐在車內,周圍環繞的十幾位巫師全部都是四級巫師及以上——他們被交付了一件嚴峻的任務。
車窗外的樹木逐漸陰森昏暗。
“多尼多奧峽穀內部的黑暗沼澤,我們的試煉之地之一。那裡也是這次巫師們被衝散的地方,屬於極端危險地區。莎琳娜閣下、蝴蝶閣下、以及曼尼爾閣下……其中至少有兩位需要前往黑暗沼澤協助費提諾克閣下。”她道,“我被交托了一些具體內容,這支小隊的含金量非常高,奇跡、大藝術家,還有……生死天平,都在我們這支隊伍裡,既然各位參與了,我也就如實告知大家。”
“我們的任務是,遏製住多尼多奧峽穀裡的黑暗生物向外蔓延。各位,我們的活動地點必須要控製在多尼多奧峽穀內、黑暗沼澤之外,內部的情況實在是太危險,不允許靠近。”翠西導師神情嚴肅,“這是嚴格禁止的。明白嗎?同學……不,巫師們。”
她自覺應當用更正式、更深刻的身份來對待彼此,來麵對眼前的這些人。
眾人一一頷首點頭,或輕或重。阿諾因將莎琳娜老師給予的那顆封印巫術圓珠串成了手鏈,戴在了手腕上。他無意識地摩挲著紫色的圓珠表麵,裡麵壓縮著極為磅礴的雷霆力量。
他的正對麵,就是白發紫眸的謝立丹。治療巫師的白袍在傳統的黑袍子之間格格不入,而另一位應當交手、卻在此時才真正會麵的“大藝術家”哈靈頓,則沉默地帶著麵罩,隻露出一雙淡灰色的眼睛,抱著琴箱坐在角落。
在仔細觀察過所有人都表明同意後,翠西才輕輕地鬆了口氣。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試圖讓年輕巫師們能夠開心起來:“不過好消息是,就算我們沒有完成任務,你們的期末成績也會漲一大截,還有……任務獎勵金在接取任務的那一刻就打進了你們的個人賬戶,特彆是……”
她本想說特彆是在本次學院比賽進入前八名的幾位,但她掃視一眼這支擁有其中八分之三的隊伍,目光停在阿諾因和謝立丹之間,左右搖擺了一下,還是緘默了下來,她怕會引起糾紛。
畢竟“奇跡”拒絕了謝立丹的好友,而且這趟車的氣氛也不是特彆平靜。以翠西對那位治療巫師的了解,這個玩世不恭、每根骨頭都桀驁不馴的人,在五分鐘內都盯著外部、而沒有開口乾擾一句,就已經是一種異常了。
她剛剛才這麼想,就聽見對方熟悉慵懶的聲音:“特彆是——就算我們全都死掉,也會有足夠的準備金來賠償我們的家人和老師……是不是這樣?”
翠西心口咯噔一聲。
謝立丹直起身,從沒有骨頭似的仰躺變成坐姿,他的手臂搭在膝蓋上,白袍的領口標記著醫學院的標記,是一雙交疊的金色雙手保護著一顆淡紅的心,他垂下頭,這種發色幾乎在昏暗的環境裡有發光的錯覺:“不要逃避嘛,導師,你應該高興些,就算我死了,也沒有人來領取學院的賠償金哦?”
“你閉嘴。”翠西製止他。
青年隻是不輕不重地低哼了一聲,唇邊泛起笑意地轉而看向阿諾因,微微眯起眼:“奇跡學弟,你說呢,據我所知,你如果死在這裡的話……你的戀人可以領取巨額的賠償。”
他的手臂忽然撐了過來,按在阿諾因耳側的車壁上,他的胸膛和手臂形成了一個逼仄的空間,在這個空間裡,幾乎隻剩下他的逼問和輕笑聲:“你願意為了他後半輩子的衣食無憂去死麼。”
阿諾因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他神情不變,柔軟地指尖撥開對方長得有點擋住眼睛的頭發,直視這雙紫色眼眸,淡淡地道:“學長,彆問這種蠢問題。”
謝立丹盯住他,過了幾秒之後才倏忽地笑了笑,如同什麼也沒發生般坐了回去。
但翠西的心還沒放到肚子裡時,就聽到謝立丹道:“導師,說是讓我們作為助手協助你,但為什麼把我們三個分配在一起啊……就算我名聲不太好,也沒必要這樣不信任我吧?”
“本來你都不會被批準參加活動。”翠西直言道,“慶幸自己能在阿林雅待下去,你有個好老師。”
但凡是涉及到他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師,謝立丹有時會像是一隻被激怒了渾身尖銳的刺蝟,也偶爾如同一個被戳破時戛然偃旗息鼓的氣球。這一招對付此人尤其好用,果然,那道給人添麻煩的聲音沒有再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