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凱:
“這是我做出的最為堅決的決定,巫師的道路漫漫無邊,即便強如莎琳娜老師、特裡薩校長,都隻不過觸摸到了八級的巫術力量,他們縱然強大,卻也受困於生命的本質,受困於歲月的煎熬,我不認為我天才到能夠跟老師們媲美,能夠在有限的時間裡開辟通天坦途。
“但我卻無比地需要,需要變得比其他人更為強大,我想要支撐起你,也成為你的守護者。如今,一條可以覷見奇跡端倪的道路就在我的眼前,我無法放棄,也不能夠製止自己行進的腳步,哪怕這樣的選擇充滿危險,哪怕會掀起滔天的波浪,與諸神為敵,我也會不間歇地走下去。我並未吟誦你的尊名,沒有將你作為神明的聖諱寫在紙上,自然也不清楚你是否能接收到,你能不能聽到並不是件重要的事,這些話在我成功之後,會重新告訴你一遍,在你的耳畔。
“秘院最近有一個新的研究叫做‘洛希極限’,意思是如果兩個天體的距離少於一定的極限距離,天體就會傾向碎散,繼而成為第二個天體的環,將第二個天體擁抱其中。親愛的凱,我也會無限度地靠近你,超過一切極限地靠近你,直到將你擁抱在懷中,哪怕碎裂。
“我的神明,在你願意為我化身為人的時刻,我也願意用儘一切,為你成為至高無上的神,來守護你。”
在一切見縫插針的實驗過程中,這張空白的紙似乎很特彆一樣。但它卻又被輕飄飄地落在地上,仿佛傾訴者早已不需要文字來提醒,每一個字句,他都熟記在心。
梅爾維爾將它壓在紙張的最下方,然後坐回了自己的小凳子上,他突然意識到,跟那些探索巫術頂端的巫師們不同,儘管阿諾爹地也有對於知識旅途的終生追求,但他同時也需要延長自己的“終生”,可以跟凱奧斯有更長更久的時間。
生命形態的隔閡要如何跨越?文化、習性、思考方式,還是永不止歇卻短暫如流光的生命?
梅爾維爾覺得自己都能想到阿諾爹地在寫的時候是怎樣的一個寂寥長夜了。他歎了口氣,腦子裡最後一點兒想要勸說的心思也沒有了。他跟黑山羊道:“你覺得他是個病人嗎?”
“咩咩。”
梅爾維爾感歎著附和:“是啊,我也覺得。”
————
三個月後。
被邀請過來參考某方麵內容的依耶塔扶了扶自己的女巫帽,她認識阿諾因等人已經很久了,褪去了大部分羞澀緊張,態度很溫柔地敲了敲實驗室的門。
她在玫瑰學院的研究方向也是關於生命的,手裡還有一篇論文沒有發布。實驗室打開之後,她跟前來開門的小惡魔四目相對,依耶塔愣了一下:“阿諾呢?”
“啊……他在……”
梅爾維爾話音未落,他的身後的某間房屋裡就傳來驚天動地轟得一聲,炸裂得四麵八方都好像在天旋地轉一樣。幸好這個地方地處偏僻,不然真能有擾民的嫌疑。
轟隆聲響過之後,兩人一齊看過去,見到固化了巫陣的玻璃劈裡啪啦地碎了一地,在地上化為齏粉。梅爾維爾見怪不怪地扭過頭,跟女巫小姐道:“在裡麵。”
依耶塔臉色僵硬地看過去,有一種現在就掉頭逃亡的念頭,她木在原地,看著門被打開,原本一身白袍的治療巫師灰頭土臉地爬出來,被煙嗆得咳了好幾聲,憤怒地喊道:“阿諾因!我跟你說過了模擬自然元素裡的火雷不要同時進行!”
“但總要同時進行的,這個結構運用到巫術上就相當於基礎模型裡一個相鄰的雷導火巫陣,我怎麼知道你的雷電巫術這麼差勁?”
煙塵散去,阿諾因從破損的窗子邊跳出來,他把弄臟的手套摘了下來,抬頭時正好看見門口的小惡魔和依耶塔,阿諾因眼前一亮,被注視的女巫登時有一種被盯住的毛骨悚然感。
“我是來幫忙……”
“我知道,學姐。”阿諾因道,“你是你這個月第四個過來的巫師了,柯萊他們有跟你說嗎?”
“有倒是有……”依耶塔揉了揉發痛的腦殼,“但是他們沒有說過這居然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怎麼會呢,學姐,危險的事都是謝立丹在做。”
他身後重新站起來的治療巫師欲罵又止,在美麗的女巫小姐麵前勉強保持了一定的風度。
“我找你是來看這個的。”阿諾因帶著依耶塔進入了另一件實驗室。
在這個房間裡,封存著阿諾因和謝立丹目前為止有關於“生命”的研究,神格的結構他們已經在最大限度地複刻在腦海中,但以巫術作為橋梁來分析內容時,卻發現這雖然隻是神格的一部分,是一個碎片,但內中卻蘊藏著很多超出它能力和限度的法則,比如自然法則裡蘊藏的多元素轉換、生命法則中關於建立生命的細節、從底層細胞開始。
“怪不得每個種族都會有一個初始的信仰神祇。”依耶塔圍繞著眼前的平台,在平台玻璃罩的裡麵,有一個用靈的循環結構模擬出來的生命法則模型,如果啟動儀器查看,就能看到這個模型中央的生命體,“這實在是太深奧了,我覺得你找錯人了,你應該請曼斯菲爾德閣下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