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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宮裡的天兒又變了。
皇帝在坤寧宮留宿了一個晚上——雖然似乎聽說坤寧宮也宣了太醫——但是皇帝終究還是留宿了一個晚上, 而且聽說第二天上朝的時候似乎也看不出有絲毫的不快。
……
…………
這天日改換的速度委實有些快,甚至於快到了連後宮的女人都覺得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這其中尤以賢淑寧三妃為最。
三人也是宮裡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在這後宮中雖然是憑分位說話的,但最能令人挺直腰板的卻還是皇帝的寵愛。
現在皇後雖被收了鳳印, 但皇帝這一留宿,鳳印還會不會回到皇後手裡可就說不準了。
若說待得皇後收回鳳印之後彆的妃嬪還能像從前那樣在皇後手下討口飯吃,那她們就是鐵定連命也討不到的——
皇後吃了這麼大一個悶虧會不追究嗎?而一個手持鳳印的皇後想要在這後宮中追究些什麼還有追究不出來的嗎?等到皇後一旦知道了這件事有她們的影子那……她們還能有活路嗎?
這真是一個讓人憂傷卻又不得不麵對的現實。
因為皇帝那奇特的腦回溝, 三妃的身份瞬間便從那玩弄老鼠的貓變成了那隻砧板上的魚,隻看皇後什麼時候揮刀子了。
……隻是到底不甘心。
現在皇後還在坤寧宮修養,宮務依舊握在三妃的手中,因此要聚頭商議也是極便利的, 三妃一合計……
姑且讓程錚去試試皇帝的態度吧。
推出程錚也並非是因為她們冷漠, 實在是這宮中就沒有會同舟共濟的人,有共同利益的時候相互拉上一把正常,但到了要分道揚鑣的時候也是不會猶豫的, 而之所以推出程錚, 無非隻是因為這個太子……太好拿捏了些。
——難道不是嗎?
這程錚雖是在這深宮中長大的,但看上去卻渾似沒有長腦子,不怪她們說句犯忌諱的話, 若是程錚是她們肚子裡爬出來,那她們是寧可把這個兒子再塞回去也好過就這樣眼看著他在這天底下最黑暗最混沌的地方犯傻——沒得還將周圍的人也帶累了去。
不過程錚卻不是她們肚子裡爬出來的, 因此她們利用起程錚來也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三人商量好了之後便由寧妃打發了一個小太監往清寧宮去了:若說平時一個妃子宮裡的太監去找當朝太子是一件很引人注意的事兒, 那麼當這個妃子執掌宮務之後便也就便宜了, 此時正值月底,隨手指一件說的過去的理由也就是了。
也是因此,程錚在徐氏的次間裡見到了這個小太監。
“你說……寧母妃要我將這件事在朝堂上鬨出來?”程錚不是不解的:“不是寧母妃自己個兒說的,後宮的事兒要用後宮的方式解決嗎?孤看現在這樣就很好,皇後已是被架空了,再添上一把火也就解決了。”
寧妃派來傳話的小太監卻也是寧妃的心腹,雖隻有二十來歲的年紀,但是對寧妃的事兒知道得門兒清,因此對寧妃和程錚之間的黑幕不是不了解的,當下就叩了一個頭,口齒極清楚的道:”可是依著奴婢淺見,卻不是太子殿下說的這個理兒呢。”
程錚頓時就有興趣了:“哦?這話卻是怎麼說的?”
那小太監微微一笑,麵容和順又討好:“之前娘娘們不讓殿下插手實在是因為這後宮中的事兒殿下不宜插手——便是哪家也斷然沒有兒子管到老子後院的道理,隻是這事兒現下裡已是被娘娘們宣揚開了,故而便不算在這後院的一畝三分地裡了,因此娘娘們便想著殿下此時已是能插手且該插手的了。”
程錚摸了摸下巴沒有說話,倒是徐氏有些不解:“卻怎麼就是殿下能插手的了?要我說還是要娘娘多多努把力才是,畢竟……也不獨獨是我們得了好處。”
那太監便微微一抽嘴角,卻也沒有徹底撇實了:“太子妃娘娘的話乍聽是這麼個理兒,隻是要奴婢說卻不全是這樣呢。”
程錚便追問道:“那要你說應該如何?”
小太監便回答道:“要奴婢說,之前是賢妃娘娘淑妃娘娘和我們娘娘唱完了初一,現在正是該太子殿下來唱這個十五的時候呢!太子且仔細想想,現在關於……的風聲已是在後宮傳遍了,因此娘娘們便想著接下來的事竟是交給太子您比較好呢!”
程錚仍然沒有回答,隻追問道:“那如何就要孤在朝堂上將這事兒捅出來了?
小太監便做了一個略微苦惱的表情:“殿下可是忘了那三司會審的事兒了?雖說……隻是這樣的事兒陛下又能捂住幾回呢?因此娘娘們商量著,眼下竟是一個絕好的時機呢,殿下隻管大膽的將這事兒提出來,至於……到那時娘娘們自然會幫襯著殿下。”
於是程錚便一挑眉:他之所以和三妃聯手,正是因為他在後宮孤立無援,而三妃也委實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竟是一聯手便送了他一個天大的禮物——皇後被收繳鳳印了——所以他對於三妃的行為著實是有些敬佩的,隻盼望著這樣的聯手能夠長長久久的才好。
而現在三妃既然已經將前路給他鋪順了隻等他踏上去了……他卻又有什麼理由拒絕三妃的這番好意呢?
如此一想,他竟是再不管徐氏在一旁不斷甩給他的眼風,隻道:“回去告訴你們娘娘,這事兒我知道了,雖不是立刻便能拿出來的,也總在這兩天,便讓她們安心罷。”
小太監便叩了一個頭,又對著徐氏一叩首——他來這裡的理由便是給徐氏送重陽節的物件,因此無論如何也要將表麵上的情分做足了。
但也隻是這樣了,在這個頭之後小太監便半點不帶停留的出了清寧宮,徑直回複三妃去了。
太監一走徐氏便坐不住了:“要妾身說殿下還是忍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