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2 / 2)

可此時到底不是評論皇帝的時候,因為皇帝便是再……也終究是皇帝,隻帝王兩個字便重逾泰山。

於是便隻能吸了一口氣:“那徐大人……我們如今卻要如何做……且這些官員,如今卻還能委以重任嗎?”

徐浩隻睨他一眼便目光平靜的將那裝有黑子的棋盒往棋盤上一倒扣,且就在程錚驚訝的目光中將盒子抽了起來,頓時淩亂的棋子便嘩啦啦的散了一棋盤。

程錚頗有些不明所以,隻看著徐浩困惑道:“徐大人……”

“這棋子便是亂了散了,難道它就不是棋子了嗎?”徐浩就微笑著拿起一顆棋子遞給程錚道:“殿下且試試這子兒可還能用?”

程錚就伸手接了那棋子,這棋子卻並無特殊之處,隻是陶土燒製,塗了藍中泛黑的釉料,入手溫潤,敲之有金石之音——卻是頗有一種溫潤內斂之感。

這種感覺引得程錚捏了這棋子在手中把玩了好一陣,這才鏗鏘一聲將棋子摁到了棋盤上,卻正是一個天元的位置:“可用……不但這棋子可用,竟是上好之物!”

徐浩隻一笑,卻還是勸解道:“隻是雖可用,卻也不能太過於大意了,須知局勢便如同這亂棋一樣,需得先理順了才好落子兒呢。”

程錚就點了點頭,目光中似有興奮之色,但到底被他摁捺住了,隻在那堆散亂的黑子上微微一停頓:“隻徐大人,孤還是有一點擔憂……”

徐浩就好奇道:“何時?”

“這人終究不是棋子,”程錚微微一踟躕:“他們過了這些年了,可還有當年的……須知這時間可是最磋磨人的!”

徐浩隻微微一想便笑了:“殿下可是在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程錚的臉上便紅了一紅:“孤不是嫌棄他們的意思,隻是……隻是孤自己便有些……有些蠢笨了,因此更是需要人時時提點著,若是他們因為這些冷遇而灰了心誌或是……那孤豈不是自誤了?”

“這話卻是。”徐浩就撚須一笑,看著程錚似乎頗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就安慰道:“殿下何須如此,須知殿下的這想法可是很對的呢,殿下如今便如逆水行舟,不但要前進,還要不錯道兒的前進,因此與其走上了道兒再分辨方向,還是先看穩了再走更為妥當。”

程錚就笑了一笑:“徐大人真真說到孤的心坎裡去了,隻是卻不知?”

徐浩就含笑問道:“許大人歸隱後這些日子,朝堂上發生了多少事?”

這話登時問得程錚一愣——許宣告老也有十餘年了罷?這竟是要他將這十餘年的大小事情儘數背一遍嗎?這——

不是他不關心朝事……隻是……隻是這事兒委實不是一天說的完的,且開頭的幾年他甚至沒有入朝聽政啊!

而見到程錚的目光已是有些迷惘,徐浩便也知道了他許是想岔了,便趕緊道:“這些年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隻怕也不下七八百件吧?雖不算驚濤駭浪,可到底也不甚太平,而要在這些大大小小的事物中保住自己頭上的烏紗還要做到不升不降——殿下隻需想想,若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到不好不壞,既不會不落人口實又不會引人注意……這般一次兩次倒容易,但若要一百次兩百次甚至於十餘年都小心翼翼的維持著這個不好不壞甚至於隻有一條線一般單薄的度,可著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程錚便做出了一副受教的模樣,虛心聽了,隻覺得心安了大半,想了一想卻又追問道:“這孤便放心了,可是……孤卻還想問一問,這些人……可還願意幫孤一把?”

“許有不願意的。”徐浩見程錚的麵色已經是變了,便連忙道:“殿下卻也彆急,這不願的人是有的,可是依著臣下之見,怕是更多的人十分願意!”

於是程錚就舒了一口氣:“卻為何這樣肯定。”

徐浩笑著搖搖頭:“這卻有何難?殿下隻需想一想便知道了,若不是心中始終抱著一份念想,又有多少人能夠這樣十年如一日的守下來,還不是盼望著哪天陛下能夠既往不咎,或是……”

或是……換一個不在意他們過往的皇帝。

程錚將這話默默的補充了,又將這些事兒在心中來回的揣摩了幾遍,隻覺得再無疑問了,這才對著徐浩拱手道:“卻麻煩大人與孤說了這些話了!大人的意思孤已儘數知道了,隻這事兒卻不僅僅是知道了便可以的。”

徐浩也讚同:“這事兒竟是現下裡才將將開始……隻是殿下,前路艱險,可這事兒……微臣能幫的卻有限。”

程錚卻也明白,徐浩雖然也算官居高位,但著實是和那些士人階級的官員……不,甚至於不是因為徐氏,他和自己這堆破事兒也沒有絲毫的牽扯。

因為想到這一點,程錚便也謝得極真心:“這事兒孤自會找人的,先在這裡謝過徐大人了……隻是徐大人,日後孤還需你多多提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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