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哪那麼多規矩?”程曦便是一歎,隻揚起一張笑臉來:“娘親可是回去看自己的爹娘的,難道他們還會因為娘親兩手空空便將娘親打出來嗎?娘親這麼說曦兒可是不依了,難道日後曦兒也會被娘親打出來嗎?”
徐氏又是驚愕又是好笑,隻喘著氣,真真想將程曦這個小磨人精抱在懷中狠狠的搓揉一番。
隻是不待她動手,程曦便一麵笑著一麵往自己住的小梢間跑過去:“第一次見外婆,我也要打扮得美美的才好!懷書……懷書姐姐!我那件石榴裙呢?這裙子必要配了素稿的圓領大袖衣才好看!”
她跑得又快又急,徐氏和程錚且有些回不過神來,轉眼便見到懷書已是急急的跟了上去:“郡主不可!那裙子且薄了些,仔細受涼。”
而屋子裡已經傳來哢噠哢噠的衣櫃開闔聲:“……不怕,外麵罩了大紅的羽緞對衿褂子也是一樣的!”
這般……這般的場麵不由使得程錚和徐氏訝然的對視了一眼,程錚便挑眉笑道:“許是要見外公外婆,這妮子便興奮了?隻一點——”
徐氏就困惑的看了他,程錚挑眉一笑:“且不能讓一個毛孩子把你壓了去!因此……娘子,可要為夫幫你畫眉?”
徐氏一臉粉麵涮的便通紅了,隻扭了臉道:“多大的人了,還這般不正經?”
程錚卻是一臉正直的將她看著:“難道孤說錯了不曾?若是你蓬頭垢麵的出了門,那徐大人和徐夫人豈不是會認為孤委屈了你?”
這般正經的麵容卻說出這般不正經的話兒……倒好似調笑了。
於是徐氏便用力的瞪了程錚一眼,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中竟是一點子惱意也無,儘是情誼綿綿,看得程錚的心無端便是一熱,幾乎就真的就要為徐氏執筆畫眉了。
而在程錚有些木愣的回味中,徐氏卻是率先回神,隻扶著倚畫的手也進了起居的屋子。
……女人收拾起來總是麻煩的,而古代的貴婦尤甚。
程錚自行換了一件杏黃的蟒緞白狐腋箭袖,束著赤金的南珠發冠,又勒了一條鑲了米珠的金抹額。腰帶上也走著金線,串了一串青玉的如意穗,並同色的荷包。因著春寒料峭,便又備了石青刻絲的貂皮披風,隻在屋內一時且用不上。
隻程錚換好了衣衫,又徐徐啜飲了一杯茶水,這才見到程曦出了來。
她身上果然便是那件緋紅的石榴裙,上麵走著深紅的寶象花圖案,上身是一件象牙白的窄袖襖子,卻是加了一件同色的半袖,那半袖卻是夾棉的,且滾了雪白的兔毛邊,襯著程曦的小臉,極是粉嫩可愛。再加上腮邊兩顆青絲盤成的丸子,斜插著一隻纏絲的金蝴蝶,那蝴蝶的翅膀卻是活絡的,一走動便顫巍巍的晃悠。
程錚便向著她一招手,父女兩就在這炕上排排的坐了,端著茶吃那林家送來的點心,又等了一等,才見到倚畫將那門簾打起來了。
徐氏正站在門簾之後,她身上卻是一件豆綠的襖子,上麵用金線走著密密的八寶紋,可是卻意外的不讓人覺得堆砌,隻有一股說不出的富貴和大氣,襯著徐氏白玉般的臉頰,又隱隱透出端莊來。
外麵罩的卻是一件秋香色的方領對襟比甲,繡的也是佛教的八百吉祥紋,隻這件之上卻不僅僅是金線刺繡了,走著五色彩繡,串著米珠碎寶,隻看著便有幾分堂皇之意。
下接一件石青的馬麵裙,也是金線繡的海雲紋。
發絲皆高高的紮了,頭上是一整套的金絲八寶攢珠頭麵,配著胸前的赤金項圈,腰上的熏球也是金嵌寶的,隻一眼——
程錚便讚歎道:“我的個乖乖,這下徐大人再不會說孤慢待你了。”
徐氏的臉頰上也是打了胭脂的,隻是此時的紅潤卻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了,她隻向程錚瞪了一眼,隻是那目光卻不見得有多少威儀,隻有些掩不住的羞臊和喜悅,她自己也好似察覺了這一點,便微微側了頭,隻唾道:“沒個正經。”
二人且就著這話題笑了一場,程曦又在其間插科打諢了幾句,一家人熱鬨了一場,還是常青看著時間不早了,就進來催促了,三人才披了大衣裳,就在儀門處上了車,且往徐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