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她到底聰穎,見倚畫說話做事都是極為果斷的——甚至果斷出了一種理所當然之感,便知道自己是說不動這倚畫的了,就隻能小心的將身子往前挪了挪,不敢就這樣在倚畫的麵前坐正了,這才叫丫頭們上茶上果子。
隻這般動作賈敏自認為做的隱蔽,但倚畫是兩隻眼睛俱是放在她身上的,她這般一整套的小動作又如何會看不到?隻倚畫也知道這樣的事兒並不是自己寬慰賈敏兩句話便能說通的,就垂了眸子隻做出一副看不見的模樣喝茶吃點心。
如此就算打開了話匣子,隻一疊聲的讚這蘇州的茶葉好,說得賈敏也立時就要給倚畫包上一盒子。
卻是被倚畫笑著阻止了:“便說林夫人和林大人是一家子夫妻。那常青上次來便帶著整整一匣子的茶葉回去,且不知要吃到哪一年。奴婢若是嘴饞了,找他要上一點子便是,又豈有讓夫人再破費的道理?”
隻她說得是親切,卻是讓賈敏的冷汗都快下來了:上次常青來了一回子,便讓林海處在了這京中的風尖浪口,日夜且被那炭火煎烤著!現下這倚畫再來是什麼意思?是這徐氏是嫌棄火不夠旺還是怎麼的?
但縱使這樣想,卻也不敢就這樣抱怨出口,隻能陪著笑臉道:“姑娘哪裡的話,不過便是點子茶葉,難道還能讓我家就此喝西北風了?您且寬心收下便是。”
倚畫就又笑著吃了一口茶,直吃的賈敏神色惴惴,這才道:“那便厚著臉皮謝了夫人的賞了——隻這回兒夫人卻是吃不了虧的,我這次可是來送東西的,且裡麵可是很有些難得一見的珍品。”
登時就嚇得賈敏坐不住了,身子一歪便要滑下去,隻到底在失態之前就用指甲將自己的虎口掐住了,隻用那尖銳的刺痛對抗腦海中的昏眩,如此拉鋸了一陣子才勉強拉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來:“姑娘這話……這話卻沒得讓人惶恐。”
“如何便惶恐了?”倚畫隻是笑:“婢子可沒騙您!真真是難得的珍品呢,娘娘可是開了小庫房尋了一整夜!可見太子和娘娘是將林大人林夫人放在心上的。”
賈敏頓時覺得那自己臉上比哭都要難看的笑也快要掛不住了——她寧可不要程錚和徐氏的這份上心!
可這話說出來自己便彆想好過了,不但自己,便是林海隻怕也會就此毀了。
就再艱難的維持著維持著笑意:“既是這般,那給姑娘的謝禮更不能輕了去!還請姑娘在太子妃的麵前多多美言幾句……”
——便請她放過林家罷!
可這話便更不能說了。
如此倚畫便又坐著喝茶了,賈敏再是覺得如坐針氈也隻能勉力相陪,又由倚畫起了話頭,兩人就著這春日的衣衫首飾說了幾句。
隻賈敏本就是病重之體,因而便隻是幾句話兒的功夫也應付極是吃力,不多一會兒那額上便見了汗,說話直喘氣,臉色也是白裡透著青了。
倚畫見此,知道這火候是不能再重了,不然這賈敏隻怕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便就放下了茶碗,隻說徐氏身邊還等著自己回去伺候呢,就要告辭出去。
隻她的乾脆卻是讓賈敏很是有些回不過神來,隻木木的起身:“姑娘這便要走了?不再坐坐?”
“且坐不住了。”倚畫就笑著拒絕了,也不等賈敏相送便就要走,隻是走到了那門口,卻又突兀的回過了身子:“奴婢知道今兒來這趟是打攪林夫人了,隻奴婢送來額東西真真是太子妃的一份心意,因此便再是委屈了夫人奴婢也得跑這趟。”
賈敏慌道不敢,就要再送,隻是卻被倚畫攔了:“夫人身子不好,便就止步吧。若是不好意思,便將奴婢送來的東西仔細瞧上一瞧,便也不費奴婢這份辛苦了。”
說著竟是就這麼轉身出去了。
而賈敏到底追了上去,親自送到了正院的門口,又讓含煙一路將人送上馬車,這才才敢揣著惴惴的心將那林海請來。
林海今日是哪裡也沒有去的,隻這倚畫雖是婢女,但到底也是未嫁的姑娘,便就不好見麵,因此回避到了書房,直等到賈敏來請了才回到正院。
但回來之後卻也被賈敏這虛弱的樣子嚇了一跳,立時就要賈敏立刻躺會床上將息將息。
可賈敏卻搖了頭,隻苦笑道:“老爺卻也不必勸我,便是知道你是好心,可我又如何歇得下?今兒這太子妃的貼身侍女竟是來的古怪。”
便就將倚畫的話兒儘數轉述了一遍。
隻林海卻也對這太子一家不甚熟悉,便也不知所以,夫妻兩由是計較了一回兒,隻能將那倚畫提過數次的‘禮物’拿來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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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病中的感覺呢,啊啊啊,肚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