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2 / 2)

程錚便又含笑點頭,就請穆芸前麵帶路,自己卻是一理衣袖,隻風度翩翩神色從容的袖著手跟在穆芸身後。

這番的作態,使得那穆芸的麵上竟是再也忍不住驚訝錯愕之色,便就在程錚的麵上掃了一掃,卻著實掃不出個所以然來,糾結之下那喉嚨處便哽了一哽,隻是到底還是將那口氣哽下去了,就一拱手,隻在前麵引路。

程錚便帶著常青從那些魁梧的大漢身前走過,但見那些人一個個虎目圓瞪的看著程錚和常青,隻將常青嚇得止不住的縮脖子。而程錚雖是挺住了,但也有些怯然之感。

好在這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隻待跨進那角門,程錚便就感覺到這穆府的不同了——

這宅子的布局竟是說不出的朗闊,沒有那些曲徑通幽修竹茂林,這穆家有的隻是鬆柏一類的常青樹,一片的蔥榮挺拔,亭亭如蓋。

而在那些綠蔭之下,卻是整片的空地,隻壘著青石的方磚,結實平坦。在空地的邊擺設的是一列列的兵器架,上麵隨手撩放著一些刀劍槍戟一類的兵器。

“這是祖父在世時分修建的了,”見到程錚止不住的往那些武器的身上打量,穆芸便輕聲解釋道:“我穆家軍功起家,祖父便也告誡子孫勿忘先祖風範,定要時時勤操練,隻將那文治武功代代傳下去。”

程錚便就一點頭,待也要說些什麼,卻乍然想起這穆芸口中的祖父……當是穆之同了。

便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就隻能略略道:“果真是雄才大略目光長遠,須知這先人再是梟雄豪傑,卻也怕後人無才,敗壞了家業,多少世家莫不是栽在這上頭的。”

穆芸就哼了一聲,待又要說什麼,隻卻被程錚臉上那誠摯的笑容噎住,待要重整旗鼓,便見到前麵一扇桐油漆的大門敞開著,門扉的邊角處包了銅邊,連銅鈕也是猙獰的獸首。

隻這些在平時引人注意的事物此時卻不算什麼了——蓋因那門後站了一個男子,且隻他一人便站出了萬馬千軍的氣概。

這氣勢使得程錚不由駭然,便就凝眸看去:

那男子已是知天命之年了,兩鬢已經止不住的斑白了,便是那臉上的皺紋也是縱橫交錯,隻卻不顯老態,一雙眼眸更是精光內斂。而相較於穆芸的鋒芒畢露,他的神色便隻如那臥虎一般,雖是靜默無聲,但沒有人會懷疑他若動,那就是雷霆之勢。

於是程錚隻需一眼便確認了,當即沒有一絲猶豫的俯身一稽:“晚輩見過穆將軍。”

這天下擔得起程錚一禮的人可謂無幾,因此程錚這態度也算放得極低了。可便是如此,那男子卻也不見回避,且並不說話,隻用目光在程錚的麵上來回的打量著——他竟是一遍又一遍的看,好似怎麼也看不夠。

直看得穆芸都有些忍不住了,惴惴的呼喊了一聲爹之後,那男子才收起了堪稱放肆的目光,隻在臉上揚起了一個有些似笑非笑的神情:“這位賢侄卻是麵生,我雖不才,也經過幾年的事兒,隻不知家祖……幾時和人聯過宗啊?”

程錚就是一笑,隻將手在胸前微微一拱,道:“家祖雖未聯宗,但若從外祖那裡論起來,晚輩稱一聲世伯也是應當的。”

隻這一句,或者說隻需要一個詞,便能感覺那男子身上的氣勢陡然變了:若說之前的男子是眯著眼睛打盹的臥虎,那現在便是撲向獵物的猛虎,隻帶著山崩海嘯一般的氣勢向著程錚呼嘯而來——

那氣焰好似熊熊的火焰一般燒灼得人麵上微微生疼。

便也將程錚活生生的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若說一點不怕那是不可能的,麵對著這樣的駭然氣勢,程錚甚至於產生出了一種轉身就跑的衝動。

可是他不可以,因為這陣怒火是他自己挑起來,也是他必須要去直麵去承受的。

許宣和穆之同的事情便是程錚和穆家之間最深也是最痛的傷口,說是血海深仇也不為過,因此若是一味的遮掩回避,說不準哪天這傷口滋生出來的腐肉和膿血便會猝防不及之間將他吞沒——然後從萬丈高空跌落,甚至死無全屍。

所以他必須麵對它。

他需要和穆淳麵對麵的站在這道傷口麵前,就著那些傷害,就著那些過往的曾經——

坦誠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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