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2 / 2)

他必須賭這一回,成敗便在這一舉。

就在傅懷灝已經開始需要用咬住舌尖的那絲劇痛來抵擋自己牙關的輕顫時,程錚卻是忽然笑了。

傅懷灝難以形容這樣的笑容:那是一個帶著一點子無奈,帶著一點子縱容的笑,輕輕淡淡,卻如春風化雨一般將程錚目光中的鋒芒儘數洗滌。

就是這抹笑,使得傅懷灝緊繃的心神瞬間便就放鬆下來——

因為他知道,自己賭贏了。

而在那頭,程錚已是笑了起來:“你呀你呀,你這個小家夥,可叫孤說你什麼是好?”

傅懷灝激動得難以自抑,隻一叩頭:“小子愚駑,若能得殿下指點,真真是三生有幸。”

程錚就再笑了一下,隻這笑卻是有些悠遠了:“你既然知道傅家是為什麼而至今日,那你便不怕你今日之舉,使得傅家日後甚至於不如今日?”

傅懷灝的頭叩在地上並未抬起,但卻清清楚楚的朗聲道:“小子幼年不知事時,便聽父親常念叨一句話‘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程錚便愣了一愣,隻不等他說話,那傅懷灝已是繼續道:“如今我傅家卻已空悲切了幾代人了——徒有淩雲之誌,卻無翔空之翼,縱懷大鵬之心,卻隻能忘鳥雀而興歎——如此,又有什麼樣的‘日後’能夠壞得過這般強行折斷了人的誌向的‘今日’呢?”

程錚是皇家子弟,自然也是知道這其中的前因後果的,隻這事卻不好評價——雖傅家有今日是咎由自取,但這改朝換代之事又能說誰對誰錯?

因此這咎由自取四個字,便是程錚也不好就這般說了。

而更讓程錚吃驚的卻是這傅懷灝:看著年紀不大,卻已然有這般的見識和這般的誌氣和心性,便是猶有稚嫩之處,卻也使得程錚幾乎就要下意識的給他喝一聲彩。

有子如此,傅家何愁不興?

而得才如此,自己又何愁前路不平?

想到這裡,他竟是再也忍不住了,就將那些紛紛擾擾的雜念一概摒除,隻看著傅懷灝道:“你說孤不必和那穆家聯手也可達成自己的心願,你這話卻是何意?”

傅懷灝並未答話,隻是略略揚起臉,帶著一絲的欣喜看向程錚:“殿下這樣說,可是願意聽取小人的愚見了?”

程錚就挑了挑眉:“孤現在隻願意聽,至於那個‘取’字,還得看你自身的造化了。”

可這話並沒有打擊到傅懷灝,他隻歡喜的又叩了個頭:“殿下想要和穆家聯手,其實想要的也不過是穆家手中握有的那些軍士,小子這般說的可對?”

“對又如何?不對又如何?”程錚不答反問:“便是孤誌不在穆家,你又如何?”

“這‘如何’裡的講究且大了去!”那傅懷灝就道:“若是殿下誌在穆家本身,那小子的話便不必再聽,因為對殿下而言句句皆是廢話。可若是殿下誌不在穆家,那小子自認自己這話還是有幾分可取之處的。”

程錚聽了,不禁有趣,隻是依舊擺出一副高深的模樣來:“你儘管說便是,至於旁的,孤自會取舍。”

傅懷灝聽了,那歡喜不免就一滯,隻程錚這話卻不是明確的拒絕,因此他也隻能硬著頭皮道:“小子認為殿下不應聯手穆家原因有二。其一是穆家生性貪婪,看不清局勢,若是狂躁起來,與財狼無異,不但自噬,隻怕還是禍及殿下。”

這話之後,程錚便再也止不住的就坐直了身子:“如何便這般說?”

“此事十餘年前便可見一般。”傅懷灝就低聲道:“那時陛下正是初初長成欲收攬大權之際,豈容路上橫臥一隻臥虎?因此穆家若是聰明,便該知道以退為進保全自身。”

程錚就捏了捏手腕,隻將骨頭捏得哢哢作響:“可那時的穆家卻也不可小覷!五軍大都督,豈是尋常人家?”

傅懷灝便一撇嘴:“所以小子才說他家是一頭臥虎,這老虎便能小視了去嗎?可他家便再是虎豹之輩,陛下可是真龍天子,赫赫天威皇權在握,又豈會鬥不過區區虎豹財狼?”

程錚便就笑了:“卻仿佛有些道理。”

而傅懷灝已是道:“正是因為他家如此行事,小子認為這穆家實非上上之選,殿下如今正是需要收斂羽翼的時候,若是那穆家一個忍不住,吞吃了原本不屬於他家的利益被人圍攻,那時殿下救是不救?”

程錚雖已不打算和穆家聯手,卻未想到這點,便有些懵愣,這一愣神思維順著傅懷灝的話一走——

我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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