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又去看賈元春,雖眼中依舊不減厭惡,隻到底在恪昔的幾番數次明示暗示之下忍住了,就不耐道:“便下去吧,彆在這裡汙了本宮的眼。”
賈元春早已在侯氏和皇後的對話中懵了——她到底也是國公府的嫡女,且從小也是被人捧著哄著長大的,因此哪裡聽過這樣的話兒見過這樣的眼神?聽皇後的意思,她竟是這地上人人可以踐踏的汙泥!
……不,人家還怕踩了她會臟了自己的腳。
這般的認知使得她滿心的委屈,可又知道麵前的這些人沒一個是她能得罪的,便就一雙眼睛紅紅的,那淚珠子卻隻敢在眼眶裡打轉:“……是,奴婢……奴婢這就退下,謝娘娘大恩。”
哽咽著便就抽一抽鼻子,柔弱的轉過臉,隻落出一段幅度姣好的脖頸,又輕輕一頓,就要婀娜的起身。
平心而論,賈元春這般的身段儀態絕對是經過了嚴苛的訓練的,若是麵對的是男人,隻怕還不知道他們會怎樣將這賈元春當做香玉來憐惜,可惜現在在場有身份的皆是女人,還是嫁做正室隨時預防著被人鑿牆角的女人,便沒人能容忍她這般矯情的作態,皇後半點不加掩飾,哼了一聲,就要說話——
隻是卻又突兀的頓住了。
且看她這遽然間改變的神色,程曦可以百分百確定,皇後再一次截然而止的發難必定又和那恪昔有關!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恪昔要一次次這樣的包庇賈元春?
恪昔究竟想乾什麼?或者說她究竟想要從賈元春身上得到什麼?這賈元春到底有什麼是值得恪昔惦記的?
想到這裡程曦便也不再忍下去了,她可不認為恪昔要做的事兒對自己或者對太子一係來說是好事了,皇後坑起程錚來可是從來不嫌手軟的!因此便是一時之間還弄不清原因也好,程曦必定要打探清楚恪昔在賈元春身上的容忍底線在哪裡。
畢竟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由的對另一個人好,放在恪昔和賈元春身上便是這恪昔之所以能夠容忍賈元春是因為她對賈元春‘有所求’!這容忍的程度就意味著恪昔在這賈元春身上的期許程度。
無論恪昔期許的是什麼,程曦都要弄清楚那到底有多大多深,因此她必定要將這事兒在賈元春下去之前定案了才可以!
程曦不由就眼珠子微微一轉,隻在麵上做錯一副有些天真有些無辜的神態來:“這位賈姐姐,你手上的是什麼啊?”
沒錯,這便是程曦的切入點:宮女的衣著打扮都是有規定的,像是賈元春這樣的新晉宮女,彆說是在手上戴一個紅玉的鐲子了,便是耳垂多了些什麼也是不允許的,他們渾身上下唯一的裝扮便是宮中統一發下的頭繩和那朵絨花。
當然了,做的好了得到主子額外賞賜的人不是沒有,但這事兒絕對不會發生在賈元春的身上!畢竟她現在可是連新手村都沒有出去的菜鳥呢。
隨著程曦的話語,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就聚集到了那賈元春的手腕上。
眾人之前不是沒有注意到賈元春的手腕,隻是有人提出來和沒人提出來到底是不一樣的,現在眾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打量那鐲子了,侯氏更是不加掩飾道:“你這宮女是什麼意思?你進宮後便沒人教你規矩嗎?這外邊的東西能帶進來嗎?沒得汙了主子的眼。”
其實這等成色的紅玉便是在皇宮大內裡也是數得著的了,斷不會‘汙了主子的眼睛’,隻是侯氏要這麼說,卻也沒有人會阻止。
畢竟無論心中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這三位皇子妃都在等著賈元春的回答呢,也要瞧瞧這進宮當宮女的國公後人到底有幾斤幾兩。
那賈元春的麵色此時已是煞白一片,便就再沒有更白的餘地了,隻瞧著卻依舊是極為驚惶的模樣,就跪下來隻叩頭道:“回貴人的話兒,奴婢……奴婢是學了規矩的,隻這鐲子是祖父送予奴婢的,帶著它便如祖父就在奴婢身邊一樣,因此……因此奴婢舍不得取下來,還請貴人勿怪!”
這裡坐著三個皇子妃,賈元春分不清說話的是誰叫一聲貴人沒什麼,隻這祖父贈與舍不得取下來便就是笑話了。這裡哪個不是人精,又有哪個看不出賈元春帶著這鐲子是要表明自己國公府出身的身份?人家看破不說破是情麵,可你這般糊弄人……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當下侯氏便就冷笑了:“這般可是讓人心酸感慨呢,隻是既然入了宮,便就要好好的伺候主子,如此若是你帶一個舍不得的東西,她帶一個放不下的人,那這皇宮還成了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