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斬釘截鐵,隻聽得傅懷灝愁眉苦臉,還是程曦看不過去了,就道:“小哥哥卻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這事兒對你來說是隱秘,對我們而言又何嘗不是呢?因此無論你傅家的秘密是什麼,我們都是不會說出去的。”
聽得這話,傅懷灝看上去才稍稍有些寬慰的模樣,就道:“小子家中收集的卻並非隻有兵書,還有昔日各位先祖留下的筆記眉批,甚至於當年□□皇帝和傅瑾之間的幾場大的戰役也記錄進去了,還有當日先祖們針對此做出的各種分析。”
隻這一句話,便就讓程錚和程曦倒吸了一口涼氣,隻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傅懷灝:“這樣的東西……這樣的東西……你們……?”
竟然還敢留下來?!
傅懷灝卻道:“小子知道這東西危險之極,不但小子,各位先祖想必也是知道的,隻再是知道……先祖們依舊也下不了手啊。”
便就聽得程曦也是扼腕不已,微微歎息了一聲:“‘朝聞道,夕可死矣’,想來你傅家先祖抱的也是這種想法吧。”
傅懷灝隻不說話,可呼吸聲卻是在吞吐間變得有些粗重了,便好似哽咽一般。
而程錚的目光中雖是有些同情之色,隻到底摁捺住了,就道:“這般的東西,難怪你傅家掩埋得那樣深,隻如今既是被孤知道了,那少不得——”
可不等他的話說完,程曦便就踹了他一腳,隻將他餘下的話語儘數踹回去了,這才看著傅懷灝笑盈盈道:“小哥哥何須這般擔憂?須知這樣的東西不但收藏的人要入罪,便是看的人隻怕也逃不了——因此小哥哥,為了我們,更為了你自己,這些東西你還得貢獻了出來才可以呢。”
她的話語和笑容俱是說不出的狡黠,卻是聽得那傅懷灝隻木楞愣的看著她不說話。
也說不出話了。
而程錚已是回神,就拍手笑道:“可不是嗎?要一個秘密被知道的人一齊保守下去,莫過於讓它成為大家共同的秘密……隻不知傅小公子可願意貢獻出這個秘密?”
父女兩一唱一和,一句話趕著一句話,卻讓那傅懷灝如同一隻被狼追趕的羊羔一樣瑟瑟發抖。
隻他到底鎮定下來,就小心的扯出一抹笑來:“事到如今,還有小子說不的機會嗎?還盼著殿下和郡主記得今日的話,畢竟……若是哪天傅家傾滅了,卻不要怪小子拖你們下水才是。”
頓時聽得程錚就要拍桌而起,隻是卻被程曦伸手摁住了,她就溫和一笑,道:“小哥哥這話便就沒得生疏了,畢竟我們已經是同舟共濟的情分了,又何必用這般的話來傷人心呢?隻是我覺得傅家現在既然已是這般,想必族學也需要整頓一番了罷?”
程錚被這般安撫了一番,雖心中依舊不快,道到底還是看在這傅懷灝年紀小的份上克製住了,隻道:“既是這般,你要去那西南邊陲之事一時卻是不成了,隻怕你還得回安徽打點一番才是呢。”
傅懷灝剛剛的話語不過便是一時的衝動作祟,此時清醒過來了便也有了三分的後怕,就恭敬的行禮道:“殿下發話豈有不從之理?小子這便回去收拾了,擇日便起身歸家。”
程錚聽了這話,才好歹覺得快意了些,就坐在那裡隻看程曦拉著傅懷灝又問了傅家的往事,並著江南一帶的風貌之類的閒話。
一時天色漸暗,程錚本不欲留飯,還是程曦覺得這次傅懷灝‘出血’出得委實有些可憐,便讓人在客院裡給他擺了一桌,隻她身邊的人卻不便出麵,程錚又讓劉保勳去招待了。
用過飯隻將那傅懷灝送出去,劉保勳便就進來回話,又道:“那傅家小子雖是瞧著有些鬱鬱,但也到底沒有對殿下說些什麼不敬之語,走時還許諾了會儘快回家將殿下需要的東西整理出來。”
程錚隻哼一聲:“你瞧著倒是挺喜歡他的,竟是為他說了這許多的好話?”
劉保勳就訕訕一笑:“卻是那小子和奴婢投緣,且奴婢瞧著他那年紀,隻覺得招人疼愛,便就難免管不住自己這張嘴。”
程錚聽了隻一笑:“彆說你,便是孤也難免有些這樣的感覺,隻好在——”
可那個‘在’字隻是將將吐出了一點子音調,他忽的便麵色大變,兩隻眼睛直愣愣的瞪大了,就瞧著前方不說話了。
他的神色使得那劉保勳不由惴惴,連忙跪下。
隻不等劉保勳求饒,這裡程曦和徐氏也注意到了程錚的異常,兩人驚訝的對視一眼,程曦就撲過來道:“爹爹?你怎麼了?”
程錚就將手放在她的頭頂,隻手勁兒卻是前所未有的大,而就在程曦想要再一次開口詢問的時候,他已是咬牙切齒的憋出一句話:“我們竟是被那小子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