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管程錚的打算和最終做法又是否如林海所料,至少程曦就已經被他現下裡給出的理由說服了:
黛玉的年紀,也著實是小了些。
因著當了多年的、還是唯一的‘皇三代’,故而便是個女孩兒,程曦也是需要在許多可供皇家女性露麵的聚會裡出席的——除了她也沒人能展現皇帝直係孫輩的‘欣欣向榮’了罷?
可這於大多數出席者是榮耀的事兒對程曦而言卻大多數時候都是份苦差事:也無需旁的,隻說衣著打扮的繁複就叫程曦恨不得自己真是一無知無覺的衣裳架子了。
且,這還是建立在她是郡主是太子長女的身份之上的——也就意味著能在身份上越過她的沒幾人不說,便真有那需因地位和輩分的緣故向對方行禮的,對方也多半需要看在程曦親爹的份上不好就與她計較那些不經意間可能會有的失禮之處的。
黛玉卻是不定能享受到這樣的‘優待’的。
哪怕程曦自認自己是一定能以會以真心待林妹妹吧,但也無法就強迫彆人也有這般的‘真心’啊?
也並不敢讓林海和賈敏隻帶林妹妹往太子府‘出門子’。
……莫若就安生呆在家裡的好:這年歲養孩子是件艱難的事兒,林妹妹又是個身子骨慣不好的,待得年歲再大些,出門交友也未見得就會遲了,不是嗎?
甚至於程曦自己?
若是等不得,也不是不能磨一磨程錚的嘛!
……可憐這妮子,還以為程錚上次去林府不帶她僅僅是出於規矩,故真想去時鬨上一鬨程錚也就會妥協了,又哪裡會明白這事兒可不是鬨就能成功的呢?
畢竟程曦的‘異常’是真的,林海對家人的在乎也是真的,便要給些什麼甜頭給程曦好安她的心,也絕不會是林海的女兒!
……
…………
兩人便就又等,等到連徐氏都忍不住派人來詢問為何今兒的課業就這麼‘重’的時候,程錚終於回府了。
順路一提,此時也幾乎便是宮門該落匙的時辰了,故幾乎是從一片夜色間走近的程錚簡直仿佛是團會翻湧滾動的黑煙,隻刹那間就撲到人眼前,叫人幾乎窒息——
自然了,其間也有著程錚身著的藏青色大氅幾乎被晦暗的天光直接著色成了墨黑的緣故。
可更能直接讓人感覺到那種窒息的緊繃感,也還因為程錚此時的麵色也是黑沉沉的……
這就怪不得夜色了,而僅是因為程錚的麵色與心情,是相應稱的。
——換句話說就是程錚此時的心情,非常、非常的不好。
這種不好竟是生生讓林海都不由就止住步伐,隻有些悔自己為什麼就同意了程曦的提議:
既然徐氏都派人來問話了,那兩人之間打著授課的名義閒磕牙的行為也隻能停止了,林海且先行往前園等候,程曦則轉道徐氏處,待得程錚回府了,再來與兩人回合——
本該是好處置的,隻若是能提前知曉程錚的麵色會這般不好,那他放程曦去徐氏處……就不會那般乾脆了!
——雖說態度乾脆不乾脆什麼的,在林海和徐氏‘地位’的對比之下對事實也著實是無甚影響的……可至少林海的心裡能好過點嘛。
卻是見得程錚在看清了他的臉之後編輯會遽然止步,又沉著臉在原地滯了一滯,這才用一種很有些意味深長之感的語氣道:“林大人在?正好。”
林海:“……”
雖說他並不是很想‘討’這個‘正好’,隻卻是更不能就打昏了程錚再將他腦子裡關於自己‘正好’在這裡的記憶一並消除了。也就隻能苦笑著——還是心裡苦笑著——上前一步,且對著程錚行禮:“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程錚就又一偏頭,卻是語氣略略溫和了些:“夜深,進屋再說罷。”
林海並不敢推卻程錚的好意,且在場人也無人敢違逆了程錚的意思就叫他杵在院子裡說話了。
於是一眾人等且挪步進屋子,又因為便這書房裡已是用地龍和火牆烤得暖烘烘了,但茶水什麼的卻是需要新進上的……唔,又有得了程錚消息的程曦,也在諸事兒料理之際匆匆趕來了。
就又得各自敘過,這才安坐。
卻是不等林海真沾穩了凳子的邊兒呢,那程錚就笑著提問了:“林大人可知我今兒見著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