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個勳貴人家也能不例外。
□□封爵之際並未就將所有的勳貴之家都圈養於京城之中,他們或因自己的出身或因安國定邦的需要而被放置於帝國各個地方,雖京城中的勳貴於數量上而言有多如過江之鯽吧,但從對比上看也終是做不到傾軋全國的。
這一地理上的散布,加上歲月洗滌過程中權力的變遷動蕩,又有各家的興衰起落悲歡離合,最終無法避免的導致了各家的利益與各家的所處地域產生了難以撕裂的紐帶並終被其緊緊捆綁。
甚至於——便這些勳貴多是以軍功起家且其後人也因著和軍隊之間斬不斷的‘密切’關聯而使得曆代皇帝都為此而頭疼肝痛吧,但隨著戰火的熄滅、民生漸安百廢漸興,終亂世的殘影儘去國泰民安,勳貴們也不能總將自己就吊死在‘軍’這麼一條出路上啊?
在治世參政的路上,怎麼說也是文官走得多一些且更好走一些,而若論如何延續自家的富貴,在太平盛世裡也終究是以商摟錢更快更‘安全’些。
因而,勳貴的後裔們雖依舊有著旁人不可比擬的軍中優勢,卻終和軍隊漸行漸遠乃至於漸被隔絕……除了有曆任皇帝及權利掌控者的不懈努力,與他們自己的‘轉身’也是密不可分的。
再因為他們各自對‘出路’的不同選擇——尤其當這一出路必會受到其所在區域的很大地域影響的時候,利益根本的割裂也就隨之產生了。
且不斷擴大,終至能為當權者所用。
……
皇帝自然不會注意不到這點,注意到了這點的皇帝也漸漸開始主動‘關注’且利用起了這點。
——之所以是今上關注到並利用這種‘割裂’而非他的老子爺爺亦或是曾代行皇權的許宣,倒並非是因這些人俱不如今上,而僅僅是因為他們……‘生不逢時’啊!
勳貴們的割裂並不是人為製造的,它們是‘自然’的——也必須是自發的!任何一點來自於外界強勢力的探入都會遭遇到它們的反撲乃至於反向促成它們的再一次融合。
這點,從許宣和穆之同之敢聯手拒勳貴於權力中樞之外卻是不敢就挑撥他們自殺自鬥就可見一斑了。
而皇帝,就是那個終於等到了這一‘時節點’的幸運兒:
從‘必然’而言,近乎百年的變遷足以醞釀出許多非人力能在短時間內倉促達成的結果。
從巧合上看皇帝正位之前許宣和穆之同二人的代行皇權也給了很多人以希望——掌控乃至於實際上取代皇帝這個帝國最高、最終統治者的希望。
此外再有些諸如賈家這等開國時頂級豪門的衰落,各掌權者為自身勢力穩固而扶持壯大親信勢力一流的起起落落……也終讓皇帝等到了一條能將一整體撕裂的‘縫隙’了。
——所以他才會在給二皇子程鐶娶了一甄家女的同時再答應韋皇後為程鈺贏取侯家女了。
這兩個女人的背後,也恰正是一地域勳貴之最和一京城勳貴之最。
……
…………
對於這點,在一開始,林海是有將之看做皇帝對程錚的‘逼宮’的。
畢竟程錚有名,而這兩個皇子能因嶽家而有實,如此‘名’‘實’割裂且互不相容,打一架什麼的,也著實會是一件太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然後皇帝就能借此將程錚拿下了。
再然後借由將程錚拿下的餘韻再出局另外兩個‘奪嫡’的皇子什麼的,豈不美滋滋的‘理所當然’?
可如今,在看到京城勳貴和金陵的勳貴‘僅’因金陵的舞弊案就迫不及待的狗咬狗恨不得將對方咬死在自己利齒之下的架勢,林海卻是又不敢就這麼確定了:
到底是勳貴為皇子間的爭鬥陪葬呢還‘既皇子間有爭鬥,不若就叫皇子的爭鬥為勳貴之死所用’?
甚至於再進一步的想到皇子——還是除太子之外的兩個成年皇子都有一足以讓他們倚仗的勳貴嶽家,是不是早有安排呢?比方說通過加強其‘實力’從而促發其底氣什麼的。
……
便不說什麼細思恐極了,就說如果皇帝真有這樣的心,那賈家也真是上趕著給皇帝送瞌睡的枕頭去的!便他家現下裡已不算一盤菜了吧,卻到底也引領一時的‘風潮’,還同甄家關係密切——哪怕皇帝是真無意於賈家自家呢,但能借賈家開撕甄家想必還是很爽的!
也就因此而真不能由林海伸手去賈家裡撈人,而是隻能由賈赦自己想辦法撕裂一漩渦從而脫身了。
且,讓他脫身的唯一的可能,也正在於皇帝對勳貴的圍殺!
林海:“……”
雖說在他之前的預想中,也不曾就真產生叫賈赦去死的念頭,但這不想和有十足把握能確認賈赦無事,也是天差地彆的——
不想皇帝卻是無意間增大賈赦的存活率了:一旦賈赦能在一片亂局之中給人一個清楚明確的突破口,那皇帝也不是不能看在賈赦是個廢物又正正撞上一件大功勞的份兒上饒他一命的。
……雖說也僅限於性命了。
還需要用賈母和賈政一房的命‘換’他的命!